老夫人的停顿让江忍冬抓住了希望。
    “祖母，我已经知道错了，我也一定会去向林世子赔罪的，就是……能不能不要是今天，不要……在别人的围观下。”
    她哭红的眼睛藏着希冀，林孝清对她的感情她知道，只要她好好和他说，再哭一哭，他一定舍不得怪她的。
    但若今日听了祖母的上门赔罪，她以后在京城贵女圈还如何能立足？
    旁人只会谈起她，就觉得她是个品性恶毒的笑话。
    老夫人眼中也现出几分迟疑。
    江忍冬又低低道：“祖母，我一人丢脸事小，可若因为这事连累府上被别人说道，我……”
    老夫人眉头狠狠一皱，几乎是瞬间就要歇了上门道歉的心思，要另寻他法。
    这时，江婉沁咳嗽几声，吸引了众人的注意。
    江家主眼神担忧地看过来，“婉沁？”
    老夫人也止了心思，朝她看来。
    江忍冬忽然有股不好的预感，她攥紧手，几乎是强压下阻止江婉沁说话的冲动。
    江婉沁瞥一眼江忍冬，看清对方眼底的紧张。
    以为她会使计干涉祖母决定？
    她才懒得费那个工夫。
    林孝清和江忍冬这一笔烂账才刚刚开始算，江忍冬上不上门，对她来说，结果都没差。
    她只是不想撑着不舒服的身体应付这满屋子的人而已。
    娇媚的脸庞是掩不住的疲惫，她什么都没说，只是目光扫过祖母和江伯伯，他们就恍然回过神来。
    ……他们在这里讨论江忍冬犯下的错，大小声的，严重影响了江婉沁修养身体。
    老夫人当下就下令让所有人出去，让江婉沁好好休息。
    “谢谢祖母。”
    她没力气，应声也柔柔的，看起来无比乖顺。
    与小儿子相似的眉眼露出这么听话的神色，这是昔日她最想看到的画面。
    老夫人的心几乎是瞬间就软了下来，原本还想问她为何出事后要大声宣扬，现在看她那么乖，心中自觉就扯了个理由，揭过这茬儿。
    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出去。
    门扉紧闭，江婉沁闭着眼，听系统疑惑地问她：【宿主为何不多添一把火？】
    “没必要，她逃不掉。”
    老夫人这么多年后宅可不是白待的，能一时因为情分被带节奏，却不可能冷静下来还想不通。
    江忍冬偷换概念。
    江家主这么多年在朝堂的经营不是白干的，林孝清也不过是个空壳世子，不会有真正势力中心的人因为这个关注他们。
    她上门去赔罪只会折损她自己的名声，说什么为府上考虑，实际是找借口逃避。
    另一边，老夫人心静下来，再看见一脸柔弱的江忍冬，面色一沉。
    她嘴角一压，那股凌厉的威势令江忍冬心里一个咯噔。
    果然，下一秒，老夫人就无情道：“府上已备好礼，你不得耽搁，现在就去世子府赔罪。”
    说完，她对身边人吩咐：“安排高规格的马车，务必让所有路过之人知道，里头坐着的是江家二小姐。”
    “是！”
    江忍冬脸色一白。
    迎上祖母看透一切的锋利眼神，她心头重重一沉，似有火辣辣的巴掌扇在脸上，又疼又不堪。
    “父亲……”
    她无助地看向江家主。
    然而，等来的只是一声严肃的命令：“赔罪这事，你务必做好，小心思全部收起来。”
    江忍冬脸色更白了，摇摇欲坠，险些摔倒。
    父亲也不向着她。
    ……
    “向着她才奇怪呢。”
    江婉沁垂着眼睛，眸中透出明了的冷光。
    江东此人，官场多年，笑面虎模样几乎是刻在脸上，我朝又是孝道为先，往日在府上一句不言，但不代表他什么都不知道。
    老夫人的态度已经那样明显，他是不可能帮江忍冬说话的。
    同样，他也不会惯着原主。
    这是一个真正冷心的人。亲情上的打击对他来说算不上什么，唯有……
    闭了闭眼，她扬声叫绿夏进来，低声吩咐了几句。
    绿夏有点儿没听明白，眼睛还茫然着，但她很听话，也不多问，直接应下：“小姐，包在奴婢身上，奴婢这就去办！”
    江婉沁笑着应好。
    她让绿夏去给一个人“封口费”。那个人曾怀疑船只上某处被人做了手脚，后来被真正动手脚的人误导，没将此事放在心上，而她听见了此事，放在了心上。
    她微微笑，她当然不是真的听见了这人的话才动手，而是动手后系统帮忙补全漏洞，定位了这样一个人。
    刚好作为她行动的动机。
    这事儿，得让林孝清知道才行。
    【宿主，林孝清知道此事后一定会对你动手的！我没办法再用道具辅助宿主，到时……】
    “怕什么？还有一个人呢。”
    她眼眸弯起，似乎提到这个人，就让她心情愉悦。
    昨日一遭，让她心里也有些震动。没想到阿淮被她那样挑衅，都还关心着她的安全。
    以后，她该对他好点儿。
    ……
    阿淮垂着眼睛，在屋里坐着一动不动。
    江婉沁恢复了，他今夜会动手，亲手杀了她。
    替身一事是他绝不能忍的耻辱，一想到她看着他的脸，却在寻找着他与另一个人相似的部分，他满心的恼怒就无法压制。
    这比她肆意指使他，虐打他还要令他心情沉郁。
    手掌握紧又松开，他缓缓吐出口气，心道，过了今夜，一切都结束了。
    他会离开这个地方。
    一墙之隔，外面的树影映在窗上，窗边，碎裂成两半的面具被风吹得轻轻摇晃。
    世子府。
    林孝清果然派了人时时刻刻盯着江府的动静。
    听见心爱的女子屈辱地坐在马车上，带了厚礼正朝他府上走，他一颗心都酸软难当，眉刚一蹙起来，脑海中就掠过当时在船上时她的眼神，她的动作。
    他脸色骤然一沉。
    这时，下属送来最新消息：“江大小姐的侍女出府了，去了一个不常有人的铺子。”
    林孝清抬起头，眼神很暗。
    “她的侍女，不照顾她，这时出府干什么？”
    过了一会儿，下属送来消息，他看完，眉梢高高一挑，唇边的冷笑压都压不住。
    “原来是她！”
    彼时，江府的马车已经到了世子府门口。
    林孝清眼神暗得可怕，一身气势像是最毒的地下毒蛇，又快又狠地吩咐：“重新组织一队死士，今夜就行动。”
    “我要给她最狠的教训！”
    下属脸色一屏：“是！”
    疾步朝外走时，他不禁心下可惜，如江大小姐那般明艳的美人，乖乖的多好，非要触主子霉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