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婉沁被他盯的有点不知所措。
“你干嘛？”
顾淮笑了声，黑眸直直看进她眼瞳深处。
在感觉到她也有探究自己的意图时，心中瞬间炸开的烟花一下点燃他压抑的情绪。
对她的感觉也完全无法安放。
还装什么不在意呢？他就是很高兴她能够也对他产生兴趣，从而想要探索他。
好心情在接触到她清澈认真的眸光时，完全无法掩藏。
他垂眸笑笑，直白道：“不如我先诚实一点，你刚刚是想探我的心跳吗？”
“来。”
江婉沁懵神间，手腕就是一紧。
她的手被他拉着，稳稳地贴在他心口。
指尖下的身体触感冰凉刺骨，他的胸腔没有起伏，内里，也没有心跳。
她的惊愕让他微微笑起来。
垂下的眼睫颤了颤，还存着几分紧张，拽她的手紧了一瞬，又克制自己。
“你感受到了，对吧？”
“我身体冰凉，没有心跳，没有呼吸。”
“你之前听到的，感受到的都是我刻意伪装出来的假象。”
“因为我要活在人类的世界里，像个人，可以极大程度减少不必要的麻烦。”
他的声音很凉。
这次，她没有感受到任何他说话时胸腔的震动。
但她的瞳孔在颤动。
“你……”
顾淮却勾了唇：“你应该猜到我是什么身份了对吧？不然，你不会出手试探。”
江婉沁哑火。
她当然知道了，她早知道了。
本以为她的动作可以为以后揭穿他做铺垫，谁曾想，他竟这么直白的告诉她了。
这么……真诚？
她不说话。
他握着她的手也没有松开，反而愉悦地笑起来。
“江婉沁，从对你格外关注开始，我就在预想，你知道我的身份后会是什么反应。”
“会不会一下就甩开我？会不会厌恶我，因为本质上我和那些游荡的，吃人的丧尸没有什么不同。”
江婉沁眼睫一颤。
“那你现在什么意思？你告诉我你是丧尸。”
“你救我，也是想找个没人的地方，享受一顿大餐？”
“我是你接下来的食物？”
顾淮诧异地看她一眼，眼中的紧张都散了两分，忍不住问：“我在你眼里就是这种形象？”
江婉沁沉默看他。
顾淮也沉默。
刚刚那冷淡不像人的气焰这会儿全下去了，他好半天没说出话。
江婉沁忍不住轻咳两声，掩饰眼中的笑。
其实不是，但，谁叫他之前那么凶！
她记仇呢！就要逗逗他。
刚好顺势，她问出那个埋藏心中已久的问题，“那你是丧尸，你为什么救人呢？”
之前不知道他是丧尸王的时候，她姑且可以理解为他这个人就是奇奇怪怪，面冷心冷却不会对人不管不顾。
可现在，都完全跨物种了诶，说是敌人也不为过，为什么救人呢。
顾淮眼神变了。
方才面对她时的好说话样子全部消失不见，他眼沉如墨，透出诡谲恐惧的色彩。
完全不像那个她觉得矛盾又口是心非的顾淮。
他唇动了动，要说出心中的终极目标。
但江婉沁却骤然瞳孔一缩，猛地朝他扑去！
“小心！”
一条圆柱那么粗的藤条发狂地窜过来，上面的尖刺沾满了血，剧烈扭动。
她一刻不敢迟疑，放出藤条去阻碍那东西的攻击。
她眼神一沉，这藤条不知道被谁惹发狂了，完全不听控制，就是横冲直撞。
他们躲过一波，但藤条并没有放过他们的意思。
这时，顾淮反手搂住她的腰，雷电光束从指尖倾泻而出。
趁这个机会，他们快速钻进路边的店面。
身后，藤条紧追不舍，不知道靠什么定位，完全甩不掉。
“会不会是血？”江婉沁急声道：“变异植物不吃人，但刚刚那根藤条上染了好多血，它对血腥味会不会太敏感？”
“不然不能解释它一直追着我们不放。”
顾淮抿唇，仔细思考后，道：“应该不是。我的血变异植物恶心还来不及，不可能穷追不舍。”
他怔了下，开口：“我想到了，应该是这个。”
他手心摊开，圆圆的晶核看起来闪耀无比。
江婉沁一怔，这个光泽度……
顾淮：“这是目前最高等级的丧尸晶核。”
“晶核是纯粹的能量，不知道什么原因惹得藤条发狂，但它想冷静下来，就得吸收能量。”
说罢，他没有丝毫留恋，手臂用力就把晶核扔了出去。
同一时刻，江婉沁跟他贴得更紧，两人飞快在店面穿行。
发狂的变异植物没有跟上来了。
江婉沁呼吸急促，怔了好久才握住顾淮手腕。
“晶核对你起什么作用？”
顾淮一顿，平淡道：“压抑本性。”
江婉沁眼睛睁大，唇也不自觉张开，心中：果然，果然是这样。
她低了声音：“那你的能力……”
“是变异后就有的。”
“我是唯一一个没有晶核的丧尸。”
他神情自然，话语却向她投放让人震惊的消息炸弹。
“我和你们不一样，我不需要费劲提升能力，我的能力，会随着这个世界丧尸增多，无限变强。”
“还有刚刚没来得及说的话。”
萦绕在他周身的气势忽然变得压抑诡谲，他黑沉沉的瞳眸透不出一丝光亮，就像常年压抑在黑暗中的人，身上没有任何光明的色彩。
他很平淡地宣告：“我可以告诉你，我之所以得知自己的体质之后还没选择死亡，是因为……”
“我想毁灭这个世界。”
江婉沁怔住。
脑海中，系统警报轰然炸响。
【宿主，宿主！目标是说认真的！！攻略他的风险太高了，我更倾向于他没有攻略的可能了，我们快撤哇！】
【宿主，我请求立刻将这里的情况上报，让智脑给我们开特殊通道，宿主是否同意？】
【有自毁倾向的sss级目标局里没有攻略成功的案例，档案室整整一沓的资料全都被封存为绝密档案，宿主，你听到了吗？】
不断弹出的警告吵得她脑仁嗡嗡。
但她眼前只有顾淮漆黑一片的眼睛。
他瞳色很深，正常人的眼眸是浅褐色的，他不一样，他的眼睛像深不见底的沉渊，看得久了，总觉得会被看透，还会觉得他毫无感情。
但不是的。
他的情绪掩藏在那后面。
江婉沁手指蜷了蜷，强行关闭了系统的提醒，在心中道：“不用上报。”
他其实……很真诚。
能将自己剖析到这样的程度，毫不遮掩地展现给她看，这样的真诚，独一份儿。
她忽然想到他过往的经历。
家庭剧变，从三好学生跌入万丈深渊，成为所有人眼中的独、异类时，他遇到了陷入黑暗之后的第一份温暖——江教授。
之后，他很努力想要回归正轨，重新成为世人眼中的正常人，优秀的人。
但天灾裂变，他无法选择，再一次被动地和所有人站上了对立面。
一个没有晶核，武力超强的丧尸王，如果不能被驯服，就只能被杀死。
所以，他选择先一步毁灭这个崩坏的世界。
却在实施毁灭前，还念着当年的温暖，一直到……容忍她至今。
“你想过世界如果没了人类，江教授和我会怎么样吗？”
顾淮认真道：“我想过。”
“高级丧尸进化后其实外表与人类已经无异，我是王，我可以亲手为你们编造一个环境，在那里，你们可以正常生活。”
“过虚假的，每天都一样的人生吗？”
顾淮抿唇，眼神不解。
“你不喜欢。”
江婉沁摇摇头：“我当然不会喜欢。”
顾淮手掌收紧，凶厉的眉眼难得显露出几分无措。
“为什么？”
“那要怎么样，才会喜欢？”
他声音低低的。
破开冷厉凶狠的外壳，他意外的纯粹，真诚。
因为感受到她也开始探究他，他雀跃，真诚的把自己摊开给她看，也将她纳入他的计划中。
“在我经历过的时光里，几乎所有人，他们表面和善，背地里却狰狞着脸，使尽手段，只为拥有众星捧月的人生。”
“我可以号令丧尸，我可以把我能做到的最好的生活体验带给你们。”
“……这样，不喜欢吗？”
江婉沁错愕地听着他关于过往经历的回忆。
好像，有什么产生了偏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