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我有点儿好奇。缩头乌龟当了这么多年，这人，还能见天光吗？”
    影卫急了，竟突破那钳制。
    “不准你污蔑我们主子！”
    江婉沁挑眉：“能冲破蚕丝毒的掣肘，你潜力不小。”
    “可惜啊，对付这毒，最不能做的就是强行冲破，若冲破了，轻则从嘴开始溃烂，波及全身，成个血肉人。”
    “重则嘛，疼痛倏地翻倍，忍不住，就瞬息毙命！”
    影卫身体一僵。
    鲜血从他嘴角滑落，越来越多，越来越黑，要命的疼，好像嘴沾了什么强腐蚀性的东西，呲呲啦啦……
    他痛得狰狞扭曲，残破的身体在地上弹动。
    这是强行冲破限制的反噬。
    其他影卫见了，脸都白了，瞬间停下暗暗冲击的势。
    可到底好多人停止的晚了。
    “啊啊啊啊啊啊！”
    影卫们倏地回头，瞳孔猛缩。
    正惨叫的他们的同伴，浑身黑衣被血浸透，脸在溃烂，像有一双无情铁手在肆意翻搅，一双眼睛顷刻从恐惧崩溃变得无神。
    他死了。
    鸦雀无声。
    他们如坠冰窖，背后直发毛，牙齿不自觉磕碰出声音，狠狠咬唇。
    江婉沁眼睛一眯，注意到什么，要走近去拿。
    金淮渊牵住她手：“我来。”
    他们中了毒身上已经开始溃烂，脏。
    江婉沁莞尔，安静地站在一旁等。
    影卫们气得险些一口血喷出来，牙齿都要咬碎了，不能说话不能用内力，只能眼睁睁看着他靠近搜身，抽走了身上最重要的联络烟火。
    江婉沁奇道：“这倒是个有用的东西。”
    她仰头瞥一眼房檐坠着的灯。
    早在打斗间被弄灭了，一点儿残光根本照不清人脸，除了他们这些在城楼上的人，下头的人任他再好的视力，也看不清上头在干什么。
    只能听。
    江婉沁眼珠一转，计上心头。
    不是要活捉她当筹码吗？他们都敢这么想了，她当然要满足他们的心愿了。
    给人造梦嘛，功德一件。
    “啊啊啊啊！救我！”
    只听陡然炸起一道女声，惊慌失措，妩媚脸庞苍白可怜，抄起身边的刀就胡乱劈砍，摆件石狮子倒了，四分五裂，噪音巨大。
    她与金淮渊对视。
    他瞬间懂了她的意思，手臂一伸就捞了个人过来，三两下扒了对方外衣，给自己做伪装。
    若寒带着人从小道攀上来，几个眼神就明白了要干什么，他带来的人换衣服伪装成影卫。
    他自己，则慎重地接过金淮渊丢过来的衣服。
    金淮渊道：“待会儿，你追击我。”
    若寒眼睫颤了颤，严肃点头。
    此时，真影卫被全部放倒，假影卫全部伪装完毕。
    江婉沁一个旋身靠在金淮渊怀里，他的手臂下一秒就横在她脖颈前，带着她飞速往城楼边退。
    由若寒伪装的金淮渊则步步紧逼往前追。
    一场演给幕后之人的戏就此开幕。
    一路下了城楼，按他们计划中推测的地方冲去。
    金淮渊太了解影卫这个群体。
    名为影，黑夜的影，这些人是不会见光的。做完该做的事就会藏进黑暗里，等待下一步指示。
    于是，非常顺利地甩掉了“金淮渊”，又顺利地窝进黑暗，看外头刀剑相接。
    城门开了。
    固然有他们故意放水的原因，但还有一个，守城门的人里，有内鬼。
    金淮渊心一沉，看见副将已经被不知道哪儿钻出来的甲胄兵打得跪地，所有死心塌地跟着霍一将军的将士惊怒扭头。
    一队黑骑打头阵，后面跟着的，是成千上万的整装黑骑。
    金淮渊眉心一蹙，果然。
    这才是后手中的后手，那人根本没想着全指望霍一的兵，而是早就暗中训练出精锐！
    一身甲胄皆为黑色，连战马都是棕到发黑的颜色，配以极利的黑刃，就是黑骑。
    这才是幕后之人的杀手锏。
    人质，精兵，再占了先机。这些若有尽善尽美，那他们当然敢拼！
    金淮渊冷冷勾唇。
    可惜啊，事不遂人愿，他们注定失败。
    怀里，江婉沁还在兢兢业业演戏。
    她的惊惧那样真，金淮渊钳制她本就是样子工夫，现在，手上一动，更轻柔了，好像她是易碎品一样。
    她察觉到了，仗着黑暗中没人瞧得见，悄悄转了身子，窝进他怀里。
    好暖和。
    她忍不住弯了眼睛，心中那颗乱蹦的心稍稍安定。
    他抬手轻轻顺她的头发，感觉到她藏在冷静之下的情绪，搂她搂得更紧。
    头也低下来，埋进她颈窝。
    声音低成了飘着的气，喷洒在她颈间，痒痒的。
    “别怕，我们会赢。”
    江婉沁闭了闭眼，轻轻应了声。
    眼下还不到他们出场的时候，一群人窝伏在黑暗里，任外面如何热血，他们这儿都安静得很。
    有风吹过，有点儿冷。
    她瑟缩了下，拽紧他腰后的衣服。
    他托着她的背，从她颈间抬起头来，炙热的眸光带来无声的暖。
    对视几秒。
    他亲过来。
    她顺从地闭眼，抓紧他，就像抓紧最安全的基石。
    又有风吹来，这回，她一点儿也不冷了，被他紧紧圈在怀里，轻轻吸气，忍不住在他怀里又埋深了点儿。
    好暖。
    另一边，江陵已经和草原大军汇合。
    他背着身，脸庞冷硬又严肃，身上气势与跟江婉沁在一起时截然不同，已经初具草原领主的风范。
    “大金要攻我地域，全速前进也要一天才能抵达，我不信他们会到了我们门前再出手，沿路的村庄一定也是他们的目标。”
    “且他们一定会一路攻一路传是我们先毁约，时间紧急，分散人手以最快速度去往周边村庄埋伏，还得让他们先警醒起来。”
    江陵冷声：“不就是搞突袭吗？”
    “我们就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他若没记错，那周边村庄住着的人，可是极其一条心的。
    大金的人想煽动那些人闹个声势，他们也想煽动那些人升出反心！
    不过是谁的拳头大，谁吸的支持多而已。
    底下有人担忧：“那，公主何时能归？”
    公主一日不归，哪怕有江陵保证，将士们没见着人，心中就会存一份迟疑。
    那是他们最敬爱最喜欢的公主殿下啊！
    江陵眼中有瞬息柔软。
    “放心，两军交战之前，她一定归来。”
    说不定还带个男人一起。
    啧。
    江陵脸色又不好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