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海”模拟出来的虽然是一片虚无的水域，但是却有着与真实的海水一般的特质，能在水中燃烧的火焰自然不会普通，潘的“爆裂陷阱”发射出来的那些火球，虽然全都被合文郡给冻住了，却也不能随随便便地找个地方扔掉就算。
    合文郡叫儿子起床的过程看起来轻描淡写，实际上却是一场很高端的魔法较量。
    能在水中燃烧的火，与能把这些火焰直接冻结的冰，哪一样也不是简单的东西。
    而且，那些被合文郡冻结在了冰里的火球，也不仅仅只是普通的火球而已，要不然潘设下的这个魔法陷阱也不会叫做“爆裂陷阱”了。
    合文郡也懒得用麻烦而复杂的手段处理这些被冻结起来的“爆裂火球”，他准备等到出城之后找个荒凉的地方把它们直接扔掉就算了。
    收藏在空间戒指里，冻结了火球的冰是不会融化的，空间戒指里的空间比较特殊，没有时间在其中流动——也是因此，空间戒指之中是不能存放活着的动物的。
    而直到现在为止，人类依旧弄不清楚为什么植物可以被收入空间装备，在其中保持一种“时间暂停”的状态，但是动物一旦被收入空间戒指，就会直接因为“时间静止”而死亡。
    只有神的力量创造出来的空间装备才可以容纳活物。
    作为一名能够制造空间装备的大匠师，珍珠的解释，是“只有神才能抹除因为时间不同步对动物造成的伤害”，因为“神才有对抗时间的力量”。
    那为什么时间不同步，并不会对植物造成伤害呢？
    “因为植物拥有能与大地直接融为一体的能力，它们的时间是由星球直接掌控的，换句话说，植物其实并没有自主时间这个概念。”
    合文郡其实挺怀疑珍珠自己是否理解自己说过的话……
    反正他是根本想不明白珍珠的话是什么意思，只是隐隐感觉到这可能与意识有关。
    时间不就是与意识有关的东西吗？
    合文郡现在甚至有一种感觉，觉得星球的意识，很可能就是“时间”。
    他第一次从马修的口中听到的成神的关键，便是对于时间的感悟。
    虽说马修也并不知道这世间的成神之路，现在其实只剩下了一条，其余的都已经被神堵死了，但是他告诉合文郡的，确实是无数前人通过探究总结出来的“真理”。
    珍珠也曾对合文郡他们几个讲得明明白白，成神之路，就是对星球意识的探索之路，而且成神之后，依旧是要一直探索星球意识的！
    而合文郡自己已经有过一次被拉入星球意识的经历，虽说把他的意识拉走的并非是泰坦星的星球意识，而是他的母星瑟德星的。而在他被意识中的另一个自己唤醒之前，对方分明也告诉过他，探索星球意识，其实就是在探索星球的记忆，也就是探索星球的过去——一个个似是虚幻却又是真实的过去。
    过去，不就是“时间”的一环吗？那依逻辑来推论，星球的意识，星球的记忆，星球的过去，其实不就是“时间”？
    在从那一次的怪梦之中醒来之后，一直到现在为止，合文郡都在怀疑，自己此时此刻生活的时代，究竟是“现在”，还是“过去”？
    如果“时间”就是星球的意识，而在星球的意识之中，又有着无数的“过去”存在，那么，所谓的“现在”，很可能只是“自己认为的现在”而已，说不定对于星球的意识来说，“现在”已经是“过去”了。
    若不是如此，那么何来“被装入空间装备的动物会因为时间与星球不同步而无法继续存活下去”的说法？
    即便空间装备中的空间之中不存在时间，但是从逻辑的角度来讲，被装入空间装备之中的任何物品，被取出来的时间都应该是“现在”才对，不是吗？
    那要是按照人类的时间观念，“现在”其实就是夹在“已经发生的过去”与“还未发生的未来”之间的短短的一瞬间，时间每经过一秒，那么就有一秒从“现在”变成了“过去”，而另有一秒，从“未来”变成了“现在”，而在理论上，“现在”与“现在”应该永远同步才对。
    除非“现在”其实并不是“现在”，而是“过去”。
    而对于个体还没有发生的“未来”，对于星球的意识来说，却已经早就结束了。
    那么，或许是“未来”令星球意识不满意，所以又创造一个对于个体来说是“现在”的“过去”，想要推翻已经发生的“未来”，创造一个还没有发生过的“未来”？
    这样的话，在已经发生过的“未来”之中，自己到底是已经成神了，还是根本就不存在呢？
    很显然，合文郡的想法之中，不自觉地融入了一部分他小时候在母星上看过的科学着作以及幻想小说中提到过的“多元时空”的理论在内，甚至比来自尼尔亚特的魔鬼对时间的认知都还要复杂得多。
    尼尔亚特虽然是一颗不知道在宇宙中存在了多少年的古老星球，却真没有人提出过“多元时空”这种复杂混沌的理论，即便尼尔亚特的神明数量，要比泰坦星多个好几十倍，更是远远超过神明数量为零的瑟德星。
    尼尔亚特星真的能承受得起那么多的神明吗？
    本来在合文郡的认知当中，神明对天地的消耗肯定是远远超过普通人的，怕不是一名最低级的神，消耗资源的速度都会超出普通人成千上万倍，说不定一名神的消耗都相当于一座城市、一个公国的总消耗了……
    或许也正因如此，泰坦星的神明才切断了凡人登神的途径，阻止神明的数量继续增加，防止有朝一日星球负荷过重，发生什么可怕的事情。
    但是珍珠却说合文郡这纯粹是杞人忧天——事实上，神明对星球的消耗远远低于凡人，他们不仅不需要过多的能量，而且还能凭空造物（实际上是从某一个存在于星球意识中的“过去”获得物资），能够限制神的数量的因素，只有人类的数量而已。
    如果没有足够数量的人类提供信仰，为神指明方向，那么神就会在探索星球意识的过程中迷失，最终被星球意识所吞噬。
    要是为神明提供信仰路标的人类数量可以无限制地增长的话，那么，神明的数量根本就是没有上限的！
    对于珍珠所说的这个理论，合文郡一直将信将疑，要是神明的数量只会被人类的数量限制的话，实际上，那不就等于没有限制吗？人类生存需要消耗大量的资源，但是神明却可以从“星球的过去”不断地获得资源啊，弄个“人神互养”的生态体系出来不就行了？
    “请问，如果有贼去你家里偷东西的话，你会怎么办？”在去城主府的路上，合文郡把自己最新的想法跟珍珠聊了聊，不料珍珠却问了这么一个毫不相干的问题。
    “弄死他。”合文郡一时迟疑，问题被李抢着回答了。
    “弄死他”好像有点过，毕竟只是个贼而已，不过“李要是把贼弄死了”，合文郡也不好指责他下手太重，没有给人家留下改过自新的机会。
    沉默了两秒，合文郡最终决定，不去纠正李的回答了。
    “对于过去的神来说，过去就是他们的家，现在的神去过去获取资源，那不就相当于去过去的神家里偷东西吗？你觉得过去的神难道会放纵现在的神随意攫取大量的资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