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多少年前的某个雨天，两名衣着破烂的孩童相互依偎在角落，观模样应是双胞胎兄妹。
    已是秋分时节，单薄的布衣早已不足抵御那丝丝凉意，两人只能将干草塞进衣服里，期望能够稍稍起到点作用。
    可惜，收效甚微。
    屋檐位置有限，其中男孩的大半个身子都暴露在外，衣服和里面的草都被浸湿，风吹着，更冷了。
    女孩也没好受太多，干枯的草很粗糙，夹杂着一些较硬的秸秆划破皮肤，留下一道道疤痕。
    二人却都没有在意，而是死死盯着一块儿被泥水泡烂半截的馒头。
    “一人一半！”
    女孩瘫软在角落，已经没有力气再回应哥哥，只能微微张开口。
    男孩将馒头小心翼翼掰开，将干的那半递给妹妹，扒着墙角四处张望，确认周围没人后才松下一口气。
    被泡烂的馒头已经不需要再用到牙齿咀嚼，带着很重的土腥味儿，一下钻入男孩咽喉。
    女孩捧着干馒头小口费力咀嚼着，仿佛在品味某种佳肴。
    没等女孩将这半块儿馒头吃完，两人还是被发现了，一群同样衣衫褴褛的人将两人团团围住，男孩将妹妹护在身后。
    战乱年代，半块馒头足够让一群人疯狂。
    类似的场景二人已经遇到过许多次了，先前为了保命，他们只能将食物拱手相让。
    但是这次不一样，两人都已经数日没有吃过东西了，妹妹年龄还太小，这一顿再让出去，会死。
    所以男孩从旁边的柴堆里拖出一柄刻有龙纹的斩首大刀，大刀比男孩还高，举不起来便只能拖在地上，发出“哐当”一声。
    可周围人只是微微愣了一瞬，便继续朝着二人收拢，仿佛是笃定了往日懦弱的男孩不敢对他们挥刀。
    甚至他们都没有人去担心那把刀和拿着刀的人，而是警惕着周围的人，生怕一个不注意那馒头就被旁人抢了先。
    男孩皱着眉后退半步，这却令得众人愈发大胆，一人更是直接无视男孩，朝着他的妹妹扑去。
    男孩一咬牙，吃力的将大刀举起，用尽全力劈下，大刀太重，直接带着男孩飞出，摔倒在地。
    爬起来再看那人已经被拦腰斩断，周围人群被吓了一跳，全部呆立原地。
    那是男孩第一次杀人，但却没有任何害怕，因为这些人虽然停下了，却并没有离去。
    显然，他们还不愿放弃。
    一个同样饿了许久的小孩儿罢了，他还能挥动几次刀？这么多人，他砍不完的，说不定自己能活下来，抢到那块儿馒头。
    随着女孩又咬下一口，馒头再少一分，这群人终于又开始缓缓靠近，只不过这一次再看向男孩，眼中添上几分恐惧。
    男孩拄着大刀挡在妹妹身前，内心却是绝望的。
    他已经没有力气了，连站立都很吃力，没能吓退这些人，他和妹妹今日恐怕……
    说来也可笑，男孩在生命的最后时刻居然开始对着手中的大刀祈祷，祈祷能够让妹妹活下去。
    让男孩意外的是，刀，居然真的回应了，一股不知何起的力托住男孩臂膀，男孩就这么鬼使神差对着众人隔空横劈出一刀。
    一道极细的灰白色光晕自刀刃上扩散而出，穿过人群，众人的身体同步停下，最后一分为二散落在地上。
    后来，男孩遇到了一位老道，从老道口中才了解到这股不知名的力量，叫作刀意，那轮扩散的光晕，叫作刀气。
    “这便是我的故事，那名老道自称是青云宗的第二任掌门，将我和妹妹带回了宗门。”
    “按照交易，他管我妹妹的饭，我替他看门，最后莫名其妙就拜了师，莫名其妙我就成了青云宗第三任掌门……她哥。”
    季书航坐在蒲团上饶有兴趣地听着眼前的老祖回忆往事。
    没错，男孩模样的虚影终还是出来了，这身高无需多想，是因为小时候营养不良饿的。
    “无师自通刀意，我宋陌也曾被称作天骄，只因年幼手上沾血，大家都说我会成为杀人不眨眼的杀神，可实际上我自那以后只斩妖兽，再未杀过人。”
    “唉，为什么大家只要看见用刀的就会觉得此人弑杀呢？这是偏见！明明我是为了守护才挥刀的！虽然当时确实是觉得刀看起来更唬人才拿的……”
    谈及此事，虚影还气愤地挥了挥拳头，季书航颇为认同点点头，反正他不希望自己日后一拿出刀就被说成杀人如麻。
    “你别光点头，我说了这么多，你就没有总结出点儿什么？”
    总结出什么？
    不就是正常的主角模板，名刀触发，借着妹妹的羁绊成功临场突破，然后丝血完成反杀嘛。
    精彩，需要我鼓个掌？
    哦，还有姓氏，这波“宋”姓当占mvp，原来天赋这玩意儿是跟着姓走的啊，不是同名就行。
    季书航托着下巴稍作思考之后抬起头：
    “总结……总结出来了！”
    “什么？”
    宋陌把头凑上前，眼里带着期待与鼓励，这道理应该还是挺明显的吧。
    “总结就是……”
    “就是——”
    宋陌似乎是将自己的第一个徒弟当成小孩儿来哄了，每半句都会捧场，似是在鼓励季书航继续说下去。
    “宋师祖是天骄！牛逼格拉斯！”
    季书航振臂高呼，一副不太聪明的亚子，宋陌表情一僵，嘴角微微抽搐。
    “你听了半天就总结出个这？你小子思考问题都不过脑子的吗！”
    虽然听不懂“牛逼格拉斯”是什么，但很明显，这小子啥也没总结出来。
    季书航则是一脸无辜：
    “师祖，您也没给我当成有脑子的啊。”
    先讲一个故事，然后再半句话半句话的引导思考，上一次遇到这么细致的老师好像还是在上一次。
    不开玩笑了，是前世在幼儿园里，小学生都不能这么教。
    我还以为这是您老的什么特殊癖好呢，该配合你演出的我尽量在表演，结果您却回过头说我不长脑子？
    不带您这么玩的！
    宋陌先是一愣，记忆里师父就是这么教妹妹的啊，自己特意在旁边观察过的……
    好吧，那时候妹妹还小，现在自己的徒弟都已经成年了，不能一概而论。
    “行，这次算我的，你好好说。”
    宋陌轻咳两声，转而换上一副严肃的表情。
    还好现在的自己只是一道“念”，不然怕是得用脚抠一座宫殿出来，太尴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