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卡尔惊讶地睁大了眼睛，目光落在阿里斯微微开启的嘴唇上。
    “你有办法？”
    “不敢保证，但如果利用得当，这将会成为凯厄斯公爵抛弃皇帝的绝佳理由。”
    “你究竟想到了什么，让你如此胸有成竹？”
    阿里斯在脑海中努力搜寻着，终于找到了帕特里克曾经无意间透露出的信息。那天，帕特里克喝得酩酊大醉，以为周围没人，便自言自语起来。如果不是内容太过惊世骇俗，阿里斯恐怕早就抛之脑后了。
    “太后……我们应该找到太后。”
    “太后？”
    里卡尔皱起了眉头，显然对这个答案始料未及。
    “皇室的事情一向隐秘，所以大多数人都不知道太后的存在。”
    “你的意思是，太后还活着？我从未听说过太后住在皇宫里的传闻。”
    “是的，她不在皇宫，所以大家都把她忘了，包括她的亲生儿子——皇帝陛下。”
    阿里斯眯起眼睛，回忆起往事。
    “母后，您过得还好吗？您如愿以偿地让我当上了皇帝……您高兴吗？在我亲手为您打造的囚笼里……您一定很开心吧？”
    帕特里克跪倒在阿里斯脚边，将头埋在她的膝盖上，喃喃自语着。
    “这是您咎由自取！我会继承您的衣钵，成为一个比您更加冷酷无情的暴君……我不会让您死，也不会让您好过！”
    那一幕之所以让阿里斯记忆犹新，是因为帕特里克哭了，那是他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在阿里斯面前流露出软弱的一面。当时的阿里斯震惊得说不出话来，还以为自己在做梦。
    “没错，您就在您儿子的囚笼里，度过余生吧！”
    帕特里克就这样睡着了，醒来后完全不记得自己说过什么。而阿里斯也终于明白，为什么皇室上下对太后的事讳莫如深。那位尊贵的太后，并没有像传闻中那样云游四海，享受自由自在的生活，而是被自己的亲生儿子囚禁起来，过着暗无天日的日子。
    “太后应该还活着，只是被皇帝藏起来了。如果我们能找到她，并把她介绍给凯厄斯公爵……皇帝对凯厄斯公爵来说就没有任何利用价值了。”
    “太后可是皇帝的亲生母亲，怎么会变成这样？”
    “先皇在世时，就废除了太后的封号，不许任何人称呼她为‘皇后陛下’。之后又发生了什么，我也不得而知，但可以肯定的是，皇帝恨透了自己的母亲，所以……”
    里卡尔忍不住叹了口气。即使是被龙血石诅咒折磨，阿尔贝图斯家族也从未放弃过亲情，而皇室竟然会发生母子反目成仇的事。
    “也就是说，他们母子俩其实是敌人？虽然这对我们有利，但我还是觉得很悲哀。”
    “如果我们能找到太后，让她出面和凯厄斯公爵谈判，那皇帝就真的孤立无援了。”
    “一个被亲生儿子囚禁的太后，还有什么筹码和别人谈判？”
    “当然有。”
    阿里斯目光坚定地说道。如果是以前，她绝对想不到这些，但和里卡尔在一起后，她学会了独立思考，勇敢行动，不再像以前那样循规蹈矩。面对帕特里克这种毫无底线，冷酷无情的对手，常规手段根本毫无作用。
    “就算皇后运气好，真的生下了男孩，但在获得贝恩哈特家族的正统性之前，也无法名正言顺地继承皇位。对凯厄斯公爵来说，十个月的时间太久了，他赌不起。”
    他们既是家人，又是敌人，从一开始就注定了悲剧的结局。
    “所以，凯厄斯公爵会在时机成熟时，逼迫皇帝退位，然后伪造成意外，将他杀害。至于凶手人选嘛……我想他会选你，里卡尔。”
    毕竟，皇帝已经树立了你这个敌人，再加上战争和亵渎神明的罪名，你的死对他们来说再合适不过了。
    “他们的卑鄙手段我早就见识过了，想把我塑造成乱臣贼子，我一点也不意外。”
    “是啊……”
    阿里斯点了点头。
    “但皇后真的能顺利生下孩子吗？我想，最害怕的人应该是皇后和凯厄斯公爵吧。如果皇帝知道了这件事，绝对不会善罢甘休的。”
    帕特里克能囚禁自己的母亲，也能逼迫阿里斯服用避孕药。阿里斯敢肯定，帕特里克对这件事毫不知情。因为她比任何人都了解，那个男人，有多么冷酷无情。
    “如果我们能赶在凯厄斯公爵之前找到太后，把一切都告诉她，并促成她和凯厄斯公爵的合作……那他们就不用再等十个月，可以直接拥立一个婴儿登上皇位了。”
    一个在戒备森严的皇宫中出生的，皇帝唯一的子嗣，再加上太后的认可，这个孩子将成为皇位的唯一继承人。而太后也能借此机会重获自由。
    “如果凯厄斯公爵不再支持皇帝，那我们就能兵不血刃地拿下贝恩哈特家族，减少不必要的伤亡。”
    里卡尔很清楚，只要有龙血石在，他就立于不败之地。但他更清楚，战争意味着流血和牺牲。他厌恶战争，更不愿看到无辜的生命白白牺牲。
    “我很高兴，你是一个如此善良的人。我真幸运，能拥有你这样一位丈夫。”
    阿里斯握住里卡尔粗糙的大手，温柔地说道。常年握剑，他的手上布满了老茧。
    “别这样，你的手会受伤的。”
    里卡尔不好意思地想要抽回手，却被阿里斯紧紧握住。
    “我从未见过如此温暖的手。”
    “我也从未见过像你这样柔软的手。”
    “不，你的手才是最温暖，最温柔的。”
    里卡尔难得地红了脸，慌乱地移开视线，阿里斯却握得更紧了。这双手，是为了守护他人而存在的，是值得她骄傲和爱恋的丈夫的双手。
    “我知道，你一直都在担心那些无辜的生命，想要尽力减少战争带来的伤害。”
    在别人看来，这或许是妇人之仁，但在阿里斯眼中，却是无比珍贵的品质。她毫不掩饰自己的欣赏和爱意，给了里卡尔最大的支持。
    “你真的这么认为吗？那些骑士一定觉得我优柔寡断，不适合当他们的统帅。”
    “等他们上了战场就会明白，守护比杀戮更需要勇气和智慧。”
    听到这番话，里卡尔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我从未想过，一个从未上过战场的女人，竟然会成为我人生的导师。”
    “你就会取笑我。”
    阿里斯娇嗔道。
    “我是认真的。我一直在寻找一个能真正理解我的人，而你，就是上天赐予我最珍贵的礼物。”
    里卡尔深情款款地看着阿里斯，阿里斯的脸颊也泛起了一丝红晕。她能感受到里卡尔的爱意和依赖，这让她更加坚定。
    “我会和大公女商量一下，看看能不能找到太后的下落。或许，我们还需要黑骑士团的帮助。”
    “我会吩咐德米特里全力配合。我这里有帝国的地图，我们可以先从各个别宫查起……”
    “不，”
    阿里斯摇了摇头。
    “太后不会住在那种地方。帕特里克恨她，绝不会让她过得舒舒服服的。”
    “更何况，如果太后真的住在别宫，不可能一点风声都没有。所以，我们必须换个思路，去那些不引人注意的地方寻找。”
    “真的有可能吗？”
    “我不知道。”
    阿里斯坦诚地回答道。
    “但把凯厄斯公爵从皇帝身边拉拢过来至关重要，只要有一丝希望，我们都要尝试。我相信，有大公女的帮助，我们一定能找到线索。”
    阿里斯语气坚定，里卡尔也点了点头。
    “但你也要答应我，不要太辛苦。”
    “我知道，我不会让你担心的。”
    阿里斯的脸上也露出了久违的笑容。
    “我不能让你为我担心，对吧？”
    里卡尔没有说话，只是紧紧地抱住了阿里斯。熟悉的温度和气息让阿里斯感到无比安心。这个怀抱，是她此生唯一的避风港。所以，他的战争，也是她的战争。
    “你也一样，答应我，要平安归来。”
    阿里斯紧紧地回抱着里卡尔。
    “我不想和你分开太久。”
    即使他知道里卡尔有龙血石护体，不会轻易死去，但一想到要送他上战场，她就忍不住担心。
    “我保证不了。”
    里卡尔更加用力地抱紧了阿里斯。
    “因为，我也无法忍受和你分离的痛苦。”
    甜蜜的低语在耳边回响，尽管世界正走向战火，但对这对新婚夫妇来说，此刻，他们依然沉浸在爱情的甜蜜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