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人没有喝酒，很快吃完了。
    坐下消食的时候，陈父才说为什么离婚。
    当时他觉得守在汣桉没出息，就算当个高工，一辈子也走不出汣山，于是就跟人下海，到南方做电气工程。
    因为去的早，工程越来越多，自然就有很多人跟他去赚快钱。
    陈小东母亲当时已经是人事科副职，他这是砸老婆的碗，让她去南方又不去，结果自然是常年冷战不联系，最后就这样了。
    大东能说人家啥呢，摸摸鼻子问道，“叔叔有三个厂？在哪儿呢？”
    “三个厂不严谨，应该说我有三个配套中心，电气设备哪能一个厂生产所有东西，不符合经济规律嘛。一个在中州、一个在江口、一个在京郊。”
    “啊？中州和京郊都有？从来没有听小东说过。”
    “侧重点不同而已，专业的事也是别人在做。”
    “叔叔太…太厉害了。”
    “我们这些人啊，沾了大环境的光，就像风口的猪，张开手就能飞起来，有时候静坐也惶恐啊，所以才让小东去国外留学，回来还得好好锻炼，如今距离挑大梁还早着呢，浮躁是人生大忌。”
    “叔叔和余老师一样，每一句都微言大义，晚辈敬佩不已。”
    陈父突然坐直身子，“大东，小东有没有在谈恋爱？”
    “呃~据晚辈所知没有。”
    “没有就对了，不合适。”
    大东差点闪掉下巴，“不…不合适？”
    “对，汣山本来就没什么人合适，南河区倒是几家有意，可惜与小东牛头不对马嘴。”
    “这…您不用担心，小东很善良，会找到令您如意的儿媳。”
    “我很担心，怕他给我找回来，他还不知道什么样的人与他合适。”
    大东没发现旁边的陈小东和辛可言手略微发抖，只是很好奇，“担心？小东应该成家了呀。”
    “你这孩子也是实诚，叔叔问你个事，大伙都知道西游记、宝莲灯中天庭不允许神仙与凡人恋爱，那是为什么呢？”
    “这虚构的故事呀。”
    “不不不，这是人性的道理，仙凡结合没有好结果，七仙女、三圣母的结果是什么？看起来天庭不尽人意，却是为了大局着想，大东你换位思考一下，若换一个男神仙，那他还不得在凡间三千后宫？”
    美好的童话故事瞬间成了情欲烂梗，大东下意识撇撇嘴，“的确如此，规矩就是规矩。”
    “没错，你这孩子是有悟性的，我就怕有些乱七八糟的人扑上来。你是自家人，叔叔托大说一句，故事里的仙凡当事人都倒霉，后代更是没有好结局。
    半人半仙，在底层看来羡慕不已，在天庭看来是不上不下的废柴，每一个半神后代，都是一个动乱的故事，神仙都架不住折腾，何况是凡人。
    我们家是有点钱，但架不住有人窥伺啊，就算她品行没问题，不会经营帮不到小东，竞争如此激烈的商场，依旧会顷刻房倒屋塌。”
    大东深吸一口气，扭头拍拍陈小东，“叔叔，小东也不容易，压力大。”
    陈父再叹气一声，“没办法啊，人生哪有一帆风顺，时刻如履薄冰，保持敬畏才能长久。你们朋友之间帮衬着点，好朋友远远比随便给我找一个儿媳强。”
    大东光顾着听‘哲理’了，没注意一旁的陈小东脸色扭曲，辛可言更是嘴唇发抖，好似对陈父比余勤厚都害怕。
    她好不容易和大东拉近距离，彼此在精神世界扔了根绳子，短短一顿饭，就被长辈搬来一道山。
    看似随意不在乎，却把他们那一丝可能性变得遥不可及。
    半个小时后，陈父也与余勤厚一样，与大东‘适可而止’，说点‘道理’就结束了这场‘招聘、开导、交往’的饭局。
    回医院的路上，辛可言非常沉默，大东想问点隐私，又不好意思开口。
    思绪飘飞之际，大东后知后觉，终于想起韩秀丽说过的大漏洞，“可言，小东不能做领导吧？”
    沉默的辛可言瞬间两眼发亮，你可终于意会到问题所在，“嗯，这就是极限，他干不长久。”
    “不该吧，好像叔叔的公司与集团有业务往来，按说小东的正科就是极限。”
    “小东的户口在阿姨这边，而且他特招入职前就有业务，不算违规，所以说再进一步不可能。陈叔就是想让小东锻炼一下，哪知会做什么领导，他也不能放弃机会拍屁股走人啊，那样苗总和我爸爸都丢面子，批准你们人事的领导也丢脸。”
    太复杂了，大东托腮又不知在想什么。
    辛可言以为他在想‘馅饼’里的毒药，在想着防备自己被利用，就没有开口打扰。
    殊不知大东对他们根本没任何戒备，内心想的是如何尽快做点事，领到顾问年薪给韩秀丽买辆车。
    豪车没有回医院，反而转来转去来到市郊的汣河大桥边。
    环城路和大桥上车水马龙，大桥附近公园里不少人在散步，一边是热闹的繁华，一边是恬淡的生活，两种气氛还很和谐。
    大东看了一会，“来这里做什么？”
    辛可言已经把座椅挑到后面，非常不雅的伸退到方向盘，“没什么，我透透气，不想回医院。”
    大东也学她的样子往后挪了挪，抱头看着车外的景色。
    一时间两人又沉默了。
    “大东！”
    “嗯？”
    “你看到了什么？”
    “舒适，坐看风云的舒适。”
    “就这？”
    “哎，可惜是别人的车，我得努力赚钱买辆车。”
    辛可言酝酿的场景被这句话吹的烟消云散，起身坐好发动车回医院。
    大东看看她，又看看外面，不确定问道，“你还是有心事？”
    “嗯，我妈妈天天催我结婚。”
    “那我不知道说什么了，我们都一样。”
    辛可言突然扭头看着他，“我能不能借用你几天，让我妈妈别叨叨。”
    “借用我？假男友啊？”
    “对，帮个忙嘛。”
    “快拉倒吧，影响你前途。”
    辛可言瞬间闭嘴，她担心自己影响大东，大东也担心影响她，目的一样，动机却完全不一样。
    一个为了他好，一个还是为了她好。
    可惜一个在靠近，一个在远离。
    男女之间，简单的事情，总是被真诚搞成两个极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