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屿凌也没有想到，雷艺的消息会来得这么快。
    第二天一早，雷艺就给她打来了电话。
    “屿凌，我已经跟白桦的经纪人说过了。她说可以让你去跟白桦本人见个面，你亲自去跟他谈。”
    说到这儿，雷艺轻笑了一声，“学妹，学姐我也只能帮你这么多了。白桦现在是大牌了，想请动他，尤其还是没有报酬的义务劳动，难度确实不小。不过呢，我倒是看好你，加油哦，我等着你的好消息。”
    顾屿凌心里的一块石头终于落了地，她压制住心头的喜悦，维持着高水准的面部表情管理，走到江铠的面前：
    “铠哥。”
    江铠抬头。
    顾屿凌没说话，朝他使了个眼色。江铠心里一动：
    “成了？”他没出声，用嘴型说。
    顾屿凌轻轻地，用极小的幅度点了点头。
    江铠一下子从椅子上弹起来，急得顾屿凌差点儿一把给他重新按回去。
    顾屿凌、江铠和高少波瞒着大家，私底下调查郑晓东的事，早就已经成了大家都知道的秘密。
    自从那天在叶队办公室门口上演“忠肝义胆”的一幕之后，办公室里就开始了一种微妙的博弈。在各种威逼和道德谴责“pua”之下，江铠答应，有行动一定通知全组，但他已经跟顾屿凌达成默契，接下来的计划，只有他们两个去执行，稳妥起见，连高少波都一并瞒了。一是不能再连累大伙，二是顾屿凌的计划要成功，必须要机密，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而大家表面上相信了江铠的承诺，实际上都知道他在糊弄，不可能做得到。所以每天不动声色地观察着他，一旦发现他和顾屿凌有任何“不轨”的行为，立刻上前按住，抓现行！
    在这种时候，江铠这么大动作，这么明显的痕迹，要是还不被发现，那重案组不成了一堆酒囊饭袋了吗？
    顾屿凌恨的直咬牙。
    果然，高少波一个眼色，晓蓉、孟明立刻包抄了过来。
    “怎么着？”晓蓉不敢贸然攻击江铠，所以决定先捏顾屿凌这个看起相对软乎一些的柿子，“是你主动交待，还是让我给你指出来？要是我指出来，你可就被动了。”
    “没错。”高少波一看晓蓉的目标是顾屿凌，自己没得选，只好大着胆子，拍了拍江铠的肩膀，语气还是稳稳的，“我们已经掌握了确凿的证据。你们也就剩下个争取好态度了。”
    顾屿凌翻了个白眼，心想：这都是平时审问犯人时用的老词儿，怎么全用他俩身上了！
    孟明没说话，但眼睛气鼓鼓地在她和江铠之间扫来扫去，那眼神明明就是在指责他俩不仗义。
    眼看着瞒不过去了，顾屿凌索性把话说开：“我和铠哥想再试试，还不知道能不能行的通。没跟大伙说，首先是不想连累你们，其次是，事情确实还没有眉目，不想你们跟着空折腾一场。再说了，咱们一起行动，目标太大，办公室都空了，叶队能不起疑吗？”
    话说得在情在理，一时间，几个人刚刚那气势汹汹、兴师问罪的架势，全都不觉间做偃旗息鼓状了。
    顾屿凌乘胜追击：“你们在这里盯着，有什么事儿给我们兜着点儿。我和铠哥去探探路，如果有行动、有需要的话，肯定不会瞒着大家的。你说是吧，铠哥？”
    说着，她用胳膊肘碰了江铠一下。
    “是，没错。”江铠很配合。
    说完，他多少感觉有点儿心虚。忍不住偷偷拿眼角瞥一眼顾屿凌，心里不由得感慨：除了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之外，这丫头说话四分真四分假，还有两分半真半假的功夫，实在也是登峰造极。关键是，她还能把那几分假，说得如此合情合理，让人抓不住把柄。
    再看她面不改色心不跳的坦然劲儿，这姑娘要是进了影视圈儿，肯定能当影后，还是实力派的那种。
    趁着大家缓和了下来，还没有咂摸出滋味的当儿，顾屿凌使劲儿一拉江铠的胳膊，拽着他甩开步子，就走出了重案组的办公室。
    “我怎么感觉，好像被顾屿凌那小丫头给摆了一道呢？”高少波看着门口，挠了挠脑袋。
    “自信一点儿，把‘好像’去掉。”晓蓉一转脸，看到孟明正盯着她看，立刻狠狠就是一记白眼，“笨蛋！简直是白白比人家多了几年人生经验！好好反省去吧你！”
    孟明心想，这话说的，你不是也没反应过来么。然而嘴唇翕动了几下，喉咙上下滚了好几滚，到底没敢说出来。
    ***
    雷艺将白桦经纪人安然的微信推给了顾屿凌。成功加到好友之后，安然说，白桦今天在摄影棚给刚刚录制完成的电视剧拍剧照，并把地址发给了她。
    顾屿凌和江铠不敢耽误，立刻开车前往。到摄影棚的时候，安然接待了他们，说白桦还在工作，他们不介意的话，可以在摄影棚里等一会儿。
    顾屿凌表示当然不介意。她正好奇，想见识一下大明星工作时都是怎么个场面，还想亲身体验一下，这个让谢雨蒙如此痴迷，连偷情和藏匿的时候都无法抗拒的男人，真人到底有多大魅力。
    摄影棚里的人，比她想象中要多。外围，有几个五大三粗的保镖，因为这会儿没啥闲杂人，他们有自己无聊沿着摄影棚边缘来回踱步的，有聚在一起小声聊天的。其他的工作人员都集中在拍摄区。
    打反光板的，举着照相机的，在旁边随时准备补妆的。还有抱着披肩，拿着手持小电扇，还握着一瓶水的助理，盯着白桦看，一眼都不敢错开，生怕他有什么需要找自己。
    顾屿凌心说，难怪那么多人削尖了脑袋都想当明星呢！这众星捧月的感觉，搁谁身上，谁不迷糊啊！
    要说这白桦，还真是敬业。穿那么板正的衣服，还要凹各种各样的造型，关键是，一个造型要好多角度反复拍，一遍又一遍。他的脸上始终都保持着非常专业和饱满的笑，一点儿不耐烦的情绪都没有。
    顾屿凌自己都开始有点儿欣赏他了，关键是，他真人比那些照片、小卡上看起来还帅。
    顾屿凌正看得高兴，眼前突然出现了一包纸巾。
    江铠清了清嗓子：“拿着。”
    “干嘛？”顾屿凌不解。
    江铠乜斜了她一眼：“赶紧擦擦你的哈喇子，有损警队形象。”
    “你才流哈喇子呢！”顾屿凌狠狠给了他一记白眼，然后劈手将纸巾从他手里抢过来。
    江铠乐了，抢白她：“不流哈喇子，你拿纸巾干嘛？”
    顾屿凌眼睛依然看着白桦：“我一会儿擤鼻涕用。”
    两人斗嘴之际，拍摄工作暂停。顾屿凌清楚地看到，白桦脸上的柔情蜜意、笑靥如花竟极迅速地被疲惫和厌烦所取代。
    他走到一张专属的按摩椅边闭着眼睛坐下，小助理训练有素，很有眼力见儿地将披肩轻轻地盖在他身上，然后立刻退到一边，生怕自己的呼吸声大了，会影响他休息。
    还是经纪人安然的胆子壮，她蹲下身子，凑到白桦耳边，跟他说了几句话。白桦睁开眼睛，坐起身子，朝顾屿凌和江铠的方向看过来。
    他先看到的是江铠，脸上的阴郁和不耐烦似乎又增加了几分，直到他的目光越过江铠，看到旁边的顾屿凌时，视线似乎多停留了几秒钟。
    他偏过头，跟经纪人说了一句什么。下一秒，安然就朝两人走了过来：
    “江警官、顾警官，白桦现在休息，你们可以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