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办法回去？”枢礼的瞳孔变得幽深。“你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啊，”雨亦不看他，“说起来还不是因为你爱吃祭品我才会被送到这里。”
    视野突然颠倒，雨亦只觉得自己瞬间跌倒在了地上，有个身影压了上来。
    她瞬间觉得难以呼吸，有双极具压迫感的手以不可违抗的力度钳住她的脖子。
    原来是枢礼紧紧掐住了她的脖子，用力把她按到了地上。
    少女惊慌的表情映入枢礼的眼底。她的命就在他手里，只要他愿意，动动手指就能轻松抹除她。
    她比当初那个神子更为弱小和脆弱。
    突然，少女的表情一变。
    伤痕从手臂上喷涌而出，以强劲的力道与枢礼的手搏斗，如蛇般光滑的伤痕开始缠绕上枢礼的手臂，并留下了焦黑的印记，黑色烟缕四处飘散，仿若吞吐烟雾的恶鬼。
    第一次看到这样的场景，枢礼不由得松开了手。
    差点忘了凛命令他不要伤害她来着。
    说起来，之前她在清羽宅邸里那副没有生气的模样，他还以为她死了呢。
    结果到头来还是这副生龙活虎的样子。
    身带剧毒的失格祭品，哪怕是凛也不会想吃吧？
    枢礼盯着自己手臂上留下的仿佛类似焦痕的黑色印记，还残留着丝丝痛意。
    ——多日不见的小祭品似乎比之前多了些能力。
    是凛给她的么？样子看起来比之前更弱不禁风了，但是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这在他的意料之外。
    雨亦瞪着枢礼，用力推他的胸脯：“你好重！还不起来吗？”
    早就知道他肯定还是老样子，还对他有所期待的雨亦觉得自己是个笨蛋。
    “你……”枢礼对着她若有所思，然后他起身，少女也跟着迅速站了起来。
    雨亦若无其事地整理裙子褶皱：“你突然癫起来的样子还真是那个熟悉的老味道。事先说明，你如果把我掐死了，珑玲可不会高兴哦？”
    虽然说，现在有凛的庇护和伤痕的能力，渣男神子不可能一下子杀得死她。
    但他也是个会同类相残的异类。
    “你……！”枢礼眼神一变。这个小祭品，果然变了！
    该不会以为自己有第一神子撑腰，所以现在更狂妄了？！
    雨亦望了望前方。
    虽然白雾已经开始消散，但很明显，靠她一个人是无法走出这里的。
    她现在被浴火蝶团团围住，担心一个不小心会被这些蝴蝶烧伤。
    虽然她今天吸取了足够的蝶兰才出门，但她的身体可不如刚过来时那样，其实还没有完全恢复。
    “我突然想到，之前珑玲跟你闹别扭，是因为你一直想要把巫女小姐献祭过来吗？”但是呢，她一看到枢礼那张脸就忍不住想看他吃瘪。
    “怎么？我还不是为了他好？”枢礼依然脸色阴沉。”让那一个小巫女成为我的祭品还不简单？只可惜他接任之后，完全不懂我的用心良苦。“
    “珑玲他很明显就是想让巫女小姐健健康康地在人间活下去啊！”雨亦忍不住大声反驳。
    而晓意……她甚至不知道他已经变成了神子，她对夺去珑玲的神子恨之入骨，恨不得杀了他。
    雨亦只觉得心脏发紧。
    “所以你知道他的事了？”惊讶只停留了一秒，枢礼邪笑：“那又怎样？那个小巫女怎样跟我无关，我只是想给他找个活下去的意义而已，简单来说，是谁都可以。不是那个小巫女，也可以是那个把他养大然后让他去送死的养父母，甚至可以是那个把他献祭给我的村长，复仇也是个好意义，不是么？”
    雨亦一时无言以对。
    某种意义上，枢礼确实是最关心珑玲的存在。或许没有人比他拥有更纯粹的关心。
    他让珑玲活下来，甚至还帮他寻找在这里存活下去的意义。
    雨亦只觉得有什么情感在暗自涌动，却说不出一个字来。也有情绪在身体里四处叫嚣，而意识到后便回归一片沉寂。
    枢礼向她伸出手，浴火蝶也纷纷让开路，雨亦一脸问号。
    “上来。现在还没到珑玲的地方。”枢礼说，他的语气冷冷的。
    雨亦握住他的手，坐回了他的肩膀上。
    浴火蝶依然在环绕着他们飞舞，蝶翼所煽动的温度却仿佛会烫伤皮肤。
    枢礼沉着脸，冷不防少女的低喃从他头顶传来：“你真的认为我会害死他么？”
    枢礼开口，“你天生带毒，便是神子的天敌。但你又是神子的食物。所以你说呢？”
    说完他又低沉补充：“说不定你就是为了杀死他才出生。”说完他觉得很有道理，又邪邪地笑了。
    凛的话语突然飘入雨亦脑中。
    ——他的声音轻松平淡：“你的心脏对我来说是死亡，那便是最好的养料。”
    纯白缓缓褪去，前方一片光亮，生机勃勃，生灵四处奔跑嬉笑的声音清晰可闻，热闹非凡。
    属于雨亦的归所终于悠然到达。
    仿佛被那刺眼的光亮吞没，枢礼微微眯起眼。
    一个比神子还要生命力蓬勃的祭品，确实比一个死气沉沉的要好。
    这么想完，他又觉得不爽，他动动手指，下一秒，无数金红色粉末从蝶翼缓缓掉落……
    粉末仿佛点点星光，被星光迷离，雨亦突然感觉睡意袭来。
    看着失去意识的少女，枢礼低笑：“本来是打算把你送到珑玲身边的，不过我改变主意了。”
    他可不是祭品的护卫！
    凭什么要对她那么好？！
    大手一挥，少女被放置在无人问津的梨花树下，而枢礼的身影在雪白飘散的花瓣之中消失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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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发丝如雪，白瞳如雾，女人不满地咬唇，语气责备，她携带而来的六月雪在主人手中打颤。
    想要赠花的对象已经离开。
    六月雪仿佛曾经那被赠送得来的雪色花球，扑簌簌掉落下白色花瓣，美的惊人却孤寂。
    “凛为什么不早说她今天会走呢？”
    凛望着月下孤单绽放的蝶兰，“她还会回来的。”
    “我们说的不是一个。我想跟雨亦小姐道个别呢。而且，她身体刚恢复好你就让她走了？”
    “她之前是自愿留下来，昨天她想离开了。”
    咦？雪华这才忍不住向凛的方向望去。凛一如既往，表情没有任何波澜。
    但……
    凛……意外地还是很懂那女孩的心思？
    “你既然吃了她的心脏，也得好好保护她才行。”雪华说，意味深长。
    虽然不知道两人具体交易了什么，但是身为人类，哪怕是已经成为祭品，失去一半心脏也是件不小的事。
    “我自然知道。”凛回答。
    “不过你要是想见她，倒是可以随时把她邀请过来玩。也没必要只是因为要索取什么的时候才把她叫来。”
    依凛的性格，恐怕一定是说了，如果他需要什么的时候，去把雨亦接来之类的话了吧。
    对那孩子来说，这样的说法，也未免有点残忍。
    “我可以吗？”
    “当然。她不是很喜欢你种的花么？还有你捏的那些猫猫鸭鸭。”
    “...…”
    凛轻轻叹气：“雪，你好像现在对我更随意了，也不惧怕了。”
    “是啊，”雪华伸手，把本来打算送给雨亦的六月雪递给凛，优雅寂静的花朵落入冰冷的掌心，“你要怪就怪雨亦小姐吧。”
    之前对那孩子图谋不轨竟然只是被她的心脏所吸引，所以那时候想吻她也是本能反应么？
    雪华捉摸不透眼前人，只是勾唇一笑，笑得冷艳。
    “看来，这地方暂时只会有我一个客人了。”
    月挂枝头，庭院里依然空气清冽，蝶兰们倚靠着一株株纯黑花枝安然入睡，曾经充满的活力又回归到曾经的寂静之中。
    一定会有谜底解开的那天，不是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