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勤主任办公室那。
    眼看高芸匆匆离开，张怀阳倒也不好拎着东西追出去，只能叹了口气，决定回头有机会再把高芸送的礼还回去。
    反正东西在他这呢。
    同时高芸的家也不难打听。
    不过出于好奇，他还是准备打开布袋子看看，里面到底是啥玩意儿，好像听到了玻璃碰撞的声音，该不会是水果罐头啥的吧，水果罐头可不大好买啊。
    那很可能是真的下了血本。
    然后就是布袋子一开，并没有看到水果罐头，只看到六个装满了或红，或黑，不知道是什么东西，但有一点像酱的罐子，凑近了还能闻到些许香味呢！
    “她是真的下了血本啊！”
    即便不知道里面究竟是什么，但光看到罐子里面那些油，张怀阳也知道绝对是好东西，同时内心就更心虚了点。
    想也知道这些东西来之不易，即便不是买的是自己做的，那也成本不菲。
    估计票卷都要凑上许久。
    兴高采烈带过来送给他，结果他这边却拉胯了，不但没办法完成许诺，东西还没好意思带走，这损失得多大啊？
    “风味鸡油辣椒酱？牛肉酱？”
    “还有香菇拌饭酱……”
    紧接着，他是理所当然看到了罐子上的标签，并且心痒痒的，想要尝尝。
    毕竟这些都是他没吃过的东西。
    他们这边虽然有做酱的传统，但他们这边的酱最后是要做成酱油用的，并没有直接使用酱料的习惯，面前这些又是鸡油鸡块，又是香菇牛肉的酱，他是真的见所未见，闻所未闻，作为一个美食爱好者，不尝尝味他是真的不甘心。
    “都是没听过的东西，但感觉肯定不难吃，还是得尝尝吧，不尝尝我怕是心里面总惦记着，还回去更得惦记着。
    大不了回头再给些补偿。
    万一特别好吃的话……”
    如果高芸送过来是黄桃罐头，哪怕是更罕见的肉罐头，他可能都没这么心动，因为黄桃罐头，逢年过节他都能得到几瓶，肉罐头也尝过，味道就那样。
    跟新鲜的菜肴根本没法比。
    但这三样所谓的酱，他是真的没有尝过，没尝过的东西，哪怕不知道好不好吃，他都有尝一尝的冲动，更别说已经明确知道这是厨艺相当不错的高芸做的酱了，理论讲怎么都不大可能难吃。
    所以在犹豫了一番之后。
    他最终还是下定决心必须得尝尝。
    如果一般般，没那么喜欢，那就稍微给点补偿，然后将这些酱料还回去。
    如果特别喜欢，想留着自己吃，或者给孩子带到学校改善下伙食，那也完全可以复制先前的操作嘛。就是给点钱和票作为补偿，权当是买的，这点钱和票他们家还不至于凑不出来，给不起。
    总之，人情肯定是不能欠的，能用钱票解决，那就得尽量用钱票解决掉。
    接下来毫无疑问，当然就是张怀阳小心翼翼的打开三个不同的罐头，然后挨个尝起来，虽然是空口干尝，稍微有点咸了辣了，但也能尝得出味道好坏。
    “完了，都很好吃，特别是这个风味鸡油辣椒，感觉比那天的辣子鸡都要好吃，辣椒都好吃，那天的辣椒是不是不应该倒掉，留着拌饭说不定也挺好。
    以后要是吃不到可该怎么办？”
    挨个尝完味道后，张怀阳实在忍不住，又从放风味鸡油辣椒酱的那个罐子里面倒腾了几个鸡块出来，那是一边津津有味的，将鸡块当中的骨头都嚼碎咽了下去，一边有些担心起自己的未来。
    担心未来没得吃了可怎么办？
    而且这个风味鸡油辣椒里的鸡肉也太少了吧，吃着不过瘾啊，要是能跟辣子鸡里的鸡肉一样多就好了，不对，如果能比辣子鸡里面的鸡肉还要多更好。
    “不知道以后能不能长期交易，哎呀，估计人家不大愿意，唉，一个二厨的位置怎么就这么麻烦呢？真是的。”
    “要不要把她拉进宣传科呢？
    拉进宣传科让她没事帮忙做饭，不大可能，但偶尔交换些酱料啥的应该没问题吧，不至于连这个面子都不给。”
    虽然内心有了些其他想法，但这次他也不敢再直接跑去跟高芸打包票了。
    因为要是这次再不成的话。
    恐怕得怀疑他是在故意耍人玩了。
    所以他决定，还是回去问问自己媳妇，有可能的话，最好再去咨询一下老丈人。毕竟他媳妇的权力也是倚仗于老丈人，万一他媳妇同意，老丈人那边又有问题可咋办？所以不如直接一步到位咨询老丈人，老丈人这厂长要是同意。
    那就绝对不成问题了。
    ……
    再说纺织厂，二食堂后厨那边。
    麻溜的做完菜后，高芸便立刻将自己带来的大包小包重新收拾好，将糖果放到一边，塞到三胖手里，叮嘱他，代自己转交给还没来的李象，表示感谢。
    接着又说此次无缘做同事，大家有缘再会，便转身就走，大步离开食堂。
    因为她说的不是特别直白。
    所以大家伙还愣了一会儿。
    直到她的身影彻底消失，才有人反应过来嘀咕道：“啥叫无缘做同事啊？”
    “她……她没能成功入职？”
    “恐怕是吧，不然她为什么又要走呢，如果成功入职的话，早一天上班也就早一天拿工资啊，可昨天张主任不答应的好好的吗？我们也听得很清楚。”
    “张主任答应有啥用，他又不直接管入职的事，还得人事科那边通过才行呢，看来应该是人事科那边没通过。”
    “他媳妇不是人事科副科长吗？而且老丈人又是厂长，即便是人事科的科长也得给点面子，看来是他跟他媳妇没谈拢，肯定是这么回事。哎呀，小高还挺倒霉，破费买了这么多东西，结果却没成功入职，一来一回得损失多少啊？
    这些饭菜我哪还能吃得下……”
    “他们夫妻关系不挺好的？我看他昨天言之凿凿，还以为肯定没问题。”
    “有没有可能因为小高是女的，长得还挺不错，张主任媳妇一看，哟，还给年轻漂亮的女娃安排工作，这是想干啥，一生气，那工作可不就没了吗？”
    “有道理，有道理。”
    “别说，真有可能，要是我老公突然通知我，要给个漂亮的年轻姑娘，还不是他家亲戚安排工作，我心里肯定也得嘀咕，啥关系啊，凭啥安排工作？”
    “可小高厨艺确实不错啊！”
    “他媳妇又不一定知道。”
    “唉，算了，大家别聊了，还是赶紧忙去吧，这事咱们也插不上话，更帮不上忙，别添乱就算谢天谢地了。还有你们都别给我瞎造谣啊，咱就当没这件事吧，唉，估计小高自己也挺尴尬。”
    “不是，怎么能当没这件事呢？小高做的菜还在后厨那边放着呢，如果她成功入职了，这顿饭吃着倒也没什么。
    回头照顾照顾她嘛，是吧！
    但现在算是个怎么回事，人家都没有成功入职，莫名其妙的请我们吃了一顿，而且那些个东西你们也看到了，都不是啥便宜货，咱总不能就这么吃了。
    然后直接当没这回事吧。
    那也有点太说不过去了……”
    “是这么个理，可咱总不能现在就打听小高家庭住址，然后把这些菜端回去吧，那恐怕更尴尬。现在的小高估计不大想见我们，甚至于都不大想见人。
    依我看要不咱们还是正常吃吧。
    吃完之后看看能不能一人稍微出点钱，凑点票之类的，找个人做代表，过两天抽空送给小高，总不能让小高的损失太大，这次权当是咱们聚餐了吧。”
    “你倒是会做好人……”
    “可是我钱都交给家里了，身上现在分文没有？能不能等发工资再说。”
    “行了行了，都别聊了，手里的活还忙不过来呢，先干活，干完活吃饭的时候再聊这事。到时候跟李大厨一起协商，这事怎么着也略不过李大厨，你们看，人家特地给李大厨准备了这么多糖果做谢礼，事情没办成还留下来了。”
    “哟，还真不少，得有五斤。”
    “看着好像还都是奶糖，虽然没见过这些个奶糖，但奶糖就没便宜的，即便加上那个什么高级糖果票，五斤奶糖怎么着也得十块钱吧，小高真舍得。”
    “小高哪来这么多钱啊！”
    “你们还不知道呢吧，我今天早上刚打听到的消息，这个小高就是那个作家小高，最近几个月每个月都能得到一两百块钱稿费的那个小高，人不差钱。
    还有好多大城市的高级票券呢。”
    “她就是那个青年作家？”
    “天呐，竟然是她……”
    “不是，那小高她图啥？每个月写稿子就能赚到一两百块钱，都能赶上我们大半年工资了，在家专心写稿子不就行了，何必还过来找个厨子的工作呢。
    一个月四十块钱的工资对我们而言是不低，可她应该根本看不上眼吧。”
    “哎呀妈呀，我刚刚还在可怜人家呢，我还是先可怜可怜我自己吧……”
    “难道是因为真心喜欢？”
    “跟你们说多少遍了，别聊了，这么聊下去还干不干活了，你们是等着到了时间没有菜，然后集体被处分吗？”
    专心工作和边闲聊边工作的效率肯定是不一样的，在负责监督的某二厨屡次怒吼下，大家总算勉强克制住内心的八卦，专心干活。当然了，其实也没多专心，只是从先前聚到一起闲聊，变成在一起干活的三两个人，小声闲聊着。
    ……
    中午，该去食堂吃中饭的时候。
    张主任都没好意思去二食堂，而是特地跑到以前不常去的一食堂，打了一份饭菜之后，便端着饭菜，拎着装罐头的布袋，匆匆跑去厂长办公室找岳丈。
    然后一进去就发现，他岳丈办公室里面还有个他不大想见到的人，李象。
    这就是事情没办成的尴尬啊！
    要是事办成了，大家都很开心，再怎么见面都不尴尬，彼此稍微占点便宜啥的也是心安理得，根本就不带心虚。
    但来都来了，再走更不合适。
    所以只能硬着头皮进去。
    然后就闻到了一股特别熟悉，特别渴望的香味，再一打量，破案了，他岳父的办公桌上正放着一盆他十分熟悉的奶汤酸菜鱼，边上还有两道他没见过的菜，一道里面有豆腐，好像还有鱼，另外一道褐色带辣椒的菜，他更不认识。
    陌生到连食材他都不知道是啥。
    “你没事过来干什么，还拎着大包小包的，难不成是过来送礼的吗？逢年过节我也没看你拎这么多东西来啊！”
    刚尝完一筷子鱼片，心情相当不错的厂长孙磊，抬头看到自己那全靠亲家公亲家母帮衬，才能坐稳位置的女婿便当场翻了个白眼，很是没好气的说道。
    自己就那么一个闺女，每次上门拜访也不见他们带什么礼物，反倒是从自家大包小包的拎东西走，逢年过节，人家儿女都是带着节礼之类上门拜访，他们夫妻俩倒好，直接来自己家扫荡了。
    每次他们离开，都觉得家里空荡荡的，不是缺乏人气的那种空荡荡，是真的空荡荡，存点东西都被他们刮走了。
    要不是看在外孙外孙女的份子上。
    压根不想搭理他。
    闺女都被他带的脸皮厚起来了。
    “呃……可能我的来意跟老李的来意差不多，老李，你是来干什么的？”
    那道酸菜鱼实在太熟悉了，在本地应该没有类似酸菜卖的情况下，这道酸菜鱼是谁做的可谓一目了然，而老李带着酸菜鱼和另外两道菜来，总不至于是为了冒领功劳说这些菜是他新创的吧。
    所以老李具体是为了什么？
    张怀阳立刻就有所猜测了，大概率还是为了高芸的工作，而自己这次过来其实也差不多，是想问问宣传科那边还能不能再插个人，不管怎么说，肯定还是设法把那个高芸留在他们厂里更好。
    就算不能当厨子，干个其他职位。
    回头也能私底下，以同事的身份请人家帮忙烧个菜，或者办个酒席啥的。
    另外他还想到了一个关键要点，那就是本厂内部的职位调换，肯定要比强行安插一个职位要好办，就是说如果先让高芸成为宣传科工作人员，变成他们厂的人，然后给他调岗，调到食堂去。
    阻挠肯定要比直接将她安排到二食堂当一个二厨小上许多，并简单许多。
    但还别说，李象的来意确实跟他的来意差不多，都是为了高芸，不过他不像张怀阳那样单纯为了口吃的，为了口腹之欲，他是在惦记着高芸各大菜系手艺的同时，觉得高芸人脉渠道还挺广。
    毕竟那些糖果他都没办法买到，但高芸却能随随便便拿出来送礼，可见人脉之广，关系处好了肯定没啥坏处，说不定一些罕见食材还得通过她购买呢。
    不过那个张主任实在是不够给力。
    事情都没有办成嘛，昨天还那么信心十足的，就差拍着胸脯保证没问题。
    没办法，张主任他肯定是不敢再继续指望了，正好又看到高芸做了那么多菜招待同事，所以便从那些菜当中舀了一部分出来，打包好直奔厂长办公室。
    如今正进行到让厂长尝尝的流程。
    还没开始说具体为了啥事呢？
    “为了一件事？
    对了，李大厨，你还没说你带着这些菜过来找我是为了什么呢？这个酸菜鱼的口味确实不错，是你新创的菜？”
    被自己女婿一打岔，孙厂长才想起来，坐在他对面的李象还没有说具体来意呢，刚刚一个劲的劝他先尝尝再说。
    “是这么回事，这些菜都不是我做的，是我在职业技能中心看到一个好苗子做的，人家那手艺是真的不错，而且精通各大菜系，很多菜我见都没见过。
    咱们厂的招待不都好多年没变过了吗，所以我就想着能不能把这个好苗子招进咱们厂，当个二厨啥的，回头稍微培养培养，就是个做招待的好苗子，招待菜肴做好了，就算拉不来特别多的订单，至少也能把上下关系打点好是吧？
    要是有人喜欢上了这些菜，没事多来几趟，那也不好意思不下订单啊！”
    为了把高芸弄进纺织厂二食堂。
    李象也是不得不稍微夸大一些高原的能耐作用，希望以此来打动孙厂长。
    不过孙厂长没有立刻回复，而是又看向自己女婿，张怀阳则是立刻明白了自己岳父的意思，同样赶忙上前，把自己要说的那些话，全部都诉说了出来。
    当时还把布袋子里面的那三种酱也都拿出来，给李象和他岳父尝了一下。
    此外就连他媳妇拒绝的理由，他也顺带着说了出来，反正就是主打一个坦白从宽，诚实小郎君，不掺半句谎言。
    “小兰说的也不无道理啊！”
    “不过我这有个岗位确实缺人，一直没琢磨好到底谁能担任，这个位置没有小兰所担心的问题，也能把你们说的那个高芸彻底留在咱们厂。但是我还是得考验考验她的能耐，我也不要求她真的能精通八大菜系，只要能精通一半。
    会几十道咱们这不常见的菜肴。
    再有七八道不逊色于这个酸菜鱼的拿手菜，我说的位置就能安排给她。”
    自己女儿的话，他这做父亲的当然不能反驳，但这酸菜鱼确实好吃，另外那些酱料也不错，而且李象不是会胡说八道的人，可见那个所谓高芸的厨艺确实不错。如果真的精通八大菜系，即便不是精通，稍微粗通八大菜系，她都足以担任他一直拿不定主意的那个职位。
    不过还是得考验考验。
    不能光听别人说，万一这个小姑娘她就会酸菜鱼这么几道拿手菜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