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着哭腔的喊声，回荡在狭窄的通道。季冰一惊，赶紧喊道：“思思，看屏幕，看我！”
    林思思依旧拿后脑勺对着屏幕。
    “不是我，不是我，”她摇头大喊，“我没有，我没有杀——”
    袁星梦立马挂断视频：“打，打电话更好。”
    季冰瞪她一眼，拿过手机，拨季鸿的电话。
    电话一秒接起：“……我已经打开门了”季鸿道，”思思？”
    通道静悄悄，幽蓝的屏幕熄了。
    “思思，听见了，回爸爸一声。”
    仍静悄悄。
    “爸，您把手机开免提。”
    季鸿照做：“已经开了。”
    “思思？”季冰道，“你摸一摸门。”
    没有回声，但季鸿小声说：“屏幕亮了。停在输入密码的界面。人坐地上，抱着你的脚。”
    “爸，您把手机放地上，先出去。”
    季鸿犹豫了会道：“那我放这。有事打你妈手机。”
    “嗯……”
    没一会，响起关门声。季冰道：“思思，我等会回来吃午饭，好不好？”
    林思思从门角爬到2米外的手机。她拿起手机，又爬回，头靠着季冰的脚。
    “好。”她说，“但季哥哥不爱了，呜……”
    “爱，爱的。等我回去，给你打开门，好不好？”
    “好。但我想先知道密码。”
    “这扇门要用指纹进。”
    “可是，有输入密码。”
    “那是为了迷惑爸的。爸总想进我的秘密空间，但我只想带你进去。可以等我回来吗？”
    林思思点头：“我点头了。”
    季冰轻笑一声道：“那现在拿着电话，走到门口，和爸一起回前厅，好吗？”
    林思思摇头：“我摇头了。”
    “不摇头，听话，好不好？”
    “好，但我想和你呆一起。家里没有你的照片。”
    季冰突然感觉拍照迫在眉睫了。“明天我休息，我们去拍照，好不好？”
    “我摇头了。手上有纱布和护具，不好看。”
    “那让爸用相机，给我们先在院子里照一张。我上班的时候，你就可以看我照片了。”
    “我点了点头。”
    季冰噗嗤一笑道：“真是我可爱的宝贝。那现在去找爸，挑选一个最适合照相的地方，好不好？”
    “我点点头，站起来，往外走了。”
    “真乖。现在扶着墙，慢慢走。害怕就停下来，和我说话。”
    “我不怕黑的。小时候妈妈经常让我晚上站门口，我会和星星说话，还有小花小草和石头。它们会安慰我说妈妈只是病了。妈妈果真病了，可惜我不会看病。季哥哥，你可以和我一起去看妈妈吗？我妈妈在殡仪馆治病。”
    “等你手伤好了，我们一起去看她。”季冰坐到酒店的沙发，指指林义手中的笔。“你走到门口了吗？”
    林义翻开巴掌大的小本子，撕下空白的末页，连笔一起递给季冰。
    季冰在纸上写道：我先走了。有事电话联系\/信息留言。
    听筒里传来林思思忽轻忽重的呼吸，隔了会，她道：“马上到了。1、2、3、4……”她边数数边走路。
    季冰把纸条立起来，给袁星梦看。
    袁星梦点点头，他把纸条放桌上，连笔一起推给林义，而后起身出房门。
    数到10，林思思向前伸的左手，碰到了冰冷的木门。她回头望望季冰的画像，转身往回走：“我不想出去，我想在这里等季哥哥回来。”
    “你看到门了吗？”季冰跑进电梯。
    “我摸到了，冷冰冰的，没有季哥哥暖和。我要回去了。”
    紧接着，听筒里响起哒哒哒的跑步声。
    “思思不跑，慢慢走。”
    脚步声慢下来。“季哥哥，你去忙吧。我就呆这里，哪也不去。”
    “没关系，我不——”忙……
    嘟嘟嘟……
    季冰看看通话已结束的屏幕，正要回拨。电子门卡发来“正有人输入密码”的弹窗。
    季冰边出酒店的旋转门，边点开电子门卡的app。
    【第一次输入错误。】
    【第二次输入错误。】
    季冰赶在第三次输入错误前，发了畅联视频。
    视频秒接，林思思的柳眉杏眼贴近摄像头。她眨巴下眼，嘿嘿笑：“季哥哥。”
    “思思，你跪地上吗？快站起来，地上凉。”
    人站高，露出挺巧的鼻子和樱桃小嘴。她咬着下嘴唇，笑得腼腆，好似偷吃糖果被抓包的孩子。
    季冰丹凤眼弯弯，道一声“调皮”，启动布加迪。
    “季哥哥，你现在开车回来了吗？”
    “嗯，我要看路，不能看你了，但你可以看着我。”
    “那我不讲话，只看你。”
    “可以说话。”
    林思思不说话，只把眼睛凑近。
    季冰心中叹口气。又跪地上了。摄像头得调高些。
    然后，哒哒哒，她忽然跑走。一直跑到门口。
    季冰停住刚掉好头的车，等她跑回来。
    她停在昏黑的远处，忽然一束亮光照进通道。
    哒哒哒，她跑回来了。眼睛凑近摄像头，乌黑乌黑的。
    “怎么还是这么暗？”她自言自语，“不可以变亮点吗？”滴滴滴，她在屏幕上乱按。
    “思思，爸的手机呢？”
    她捡起地上的手机，举到摄像头。
    “你拿着手机，到门口找爸。外面的光线亮，让他给我发视频。我们把这个视频先挂掉，可以吗？”
    林思思摇摇头，又点点头。
    “真——”乖。
    视频通话已结束。季冰有些哭笑不得。又调皮又可爱。
    他重新启动布加迪，开出利民酒店的停车位，驶上正街。
    林思思拿着手机，跑到门口，探出个头。季鸿和三保镖，等在旁边。
    季鸿对她微笑：“思思，和冰儿说完话啦？”
    林思思点点头，又摇头，直盯着三保镖。
    季鸿对保镖们挥挥手，三人走往后边的菜地。
    等他们绕过屋角不见，季鸿对林思思招招手：“快来。”
    林思思走出门，把手机递给季鸿：“叔叔，季哥哥让您发视频给他。”
    “你喊我什么？”季鸿有些吃惊，发了视频。
    视频秒接。
    “季哥哥的爸爸？”林思思歪歪头道。
    “你不喊我爸爸了？”
    “我现在还小，等我长大嫁给季哥哥了，再喊。”
    “哈哈，这样啊？那要等多久？”
    林思思伸出右手的食指和中指。
    “两年吗？”
    林思思摇头。
    “两天吗？”
    “2个小时。”
    “2个小时就可以长大了吗？”季鸿哈哈笑，“不愧我季家儿媳，长得真快。”
    “其实不是啦，” 林思思嘿嘿笑，“是我只能出来2个小时。等季哥哥回来了，姐姐们就要赶我走了。”
    “姐姐？哪个姐姐？”
    “和我长一样的姐姐们。”她指指自己脸。
    “这样啊，她们让你出来做什么呢？”
    “她们吵架了，就我没有站边。姐姐们就让我出来喊季哥哥回家。如果成功了，我下次就还能再出来。不然，就再也不能出来了。”她说着，忽然睁大眼，盯着梅树上的红色花骨朵。“就这里。像糖果的红梅，好好看。”
    她跑到了梅树下，“叔叔，在这里给我和季哥哥拍照，可以吗？”
    季鸿点头，忽然眼圈发红。“思思，快来，冰儿接通了呢。”
    林思思就像起飞的鸟儿般跑向季鸿。
    “慢些，”季鸿抹抹湿润的眼角，“慢些……”
    林思思接过手机，又跑到了梅树下：“季哥哥，我们在这里照相，可不可以？”
    “当然可以，”季冰笑道，“我思思最会选了。现在和爸回屋里，好吗？爸年纪大了，容易着凉，你可以帮我送他回去吗？”
    林思思点点头，走到门口，把门关上，而后往菜地走。
    走两步，发现季鸿没跟上来，她喊道：“叔叔，您快来，我们回家了。”
    “诶，来了。”季鸿抹抹眼睛，走上前。
    林思思转过身，小声说：“季哥哥，叔叔好像哭了，不知道什么原因。”
    “爸第一次给人拍照，”季冰顿了顿，压下漫上喉咙的酸涩。“太开心了……”
    “我也开心，”她往后看一眼季鸿，“可我不想哭，怎么办？”
    “那就笑。让爸也笑一笑，十年少呢。”
    林思思停下脚步，转身道：“叔叔，季哥哥说您老了，要多笑笑，就会变年轻十岁。”
    季鸿就哈哈笑：“对，要多笑一笑。思思也一样。”
    林思思嘿嘿笑：“叔叔，我告诉您一个开心的秘密。”她指指自己肚子，“姐姐已经有了季哥哥的孩子，5个多月了，您很快就要当爷爷了。”
    季鸿愣住，盯着林思思隆起的肚子，忽然捂住眼睛：“太开心了。但我的老花眼经不住日晒，我们可以快点回屋里吗？”
    “那快点，”林思思大步往前，“季哥哥，等我一下。叔叔的眼睛不能晒太阳。”
    直到回屋，林思思才说话：“季哥哥，我们已经到家里了。”
    “嗯，很棒。那现在你可以把视频挂掉，上楼到我们房间，拿电话和我通话吗？爸的手机不太好，会突然没电关机。”
    “可以是可以，可是叔叔的眼睛好红，要不要紧？”
    季鸿坐到沙发，拿起报纸道：“没事没事，看会报就好了。思思，你快去。”
    “那季哥哥，我挂了。你等我会。”
    季冰点点头，露齿一笑道：“我思思真棒。”
    林思思挂了视频，把手机还给季鸿，然后跑上楼。
    “思思，不跑，有孩子不能跑，得慢慢走。”季鸿喊道。
    林思思就扶着楼梯，一步一步走。
    正要开门进卧房，身后传来一声“嫂子”。
    林思思转过身，隔着楼下大厅的空旷距离，打量对面走廊的罗琳。
    “你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