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多米高的楼房，每一层都好多书，俨然一个图书馆。
    “所以，就有了这个书楼吗？”林思思道。
    季冰点头：“我读幼儿园中班的时候，书楼建成了。爸开始不断买书，一个星期就把能藏6万册书的四十个书架塞满了。”
    “六，六万？”
    “最上层连通我书房，”季冰抬头望望最顶层，“从上往下，一层30个书架，由最简单的儿童绘本到九年义务教育的各科必读书目，再到各类文史地理政治财经娱乐……还有难以攻克的精神疾病的研究。爸说我能读懂第一层的时候，就能找到心爱的人。”
    他说着轻笑一声，“你猜我什么时候读懂了？”
    林思思想了想道：“高中？”
    季冰莞尔：“在你心中，我这么优秀吗？”
    林思思点头。本来想说初中的。
    “高中毕业的那个暑假，我坐在你坐的位置，看了整整二十天的精神病学，都没能解答出健康的大脑为什么会得精神病。然后我填报了医科大的志愿。爸知道后，笑得合不拢嘴。”
    “你本来想上华法大学的吗？”
    季冰点头：“我和沈韩高中同学三年，早早约好上华法继续做校友。但填报志愿的最后一天，我让爸做了第一张兴民医院的免费就医的vip金卡，送给了沈韩，告诉他为了找到心爱的女孩，我要失约了。你猜他怎么说？”
    “找到了，也教教我？”
    季冰噗嗤一笑道：“不愧心理学学霸。一字不差呢。”
    “我乱猜的……”林思思继续抹匀得不能再匀的药，面颊生热。
    沈韩一看就不会谈恋爱。他那双凌厉的双眼，天生为刑警。但谁不想找到灵魂伴侣？对自己要求越高，对另一半的默契度要求越高。
    遇见季冰前，她从没想过恋爱。然而一见他，她却心花怒放了。以往嗤之以鼻的一见钟情，重重地甩了她一耳光。
    他身上淡淡的青草香，丝丝缕缕钻入她的心田，生根发芽，盛开姹紫嫣红的辽阔花海。
    那花，名为痴，盛开在大一军训的操场上。
    现在结了果，在她的腹中。
    “到了医科大，本以为很快能解答。但直到学士毕业，我也没能找到正确的答案。自然也遇不到心爱的女孩。我一度认为自己很可能要孤独终老。而沈韩也整日特训，更是遇不到。我们便相约年老了住同一个养老院。”
    “……为什么那么急？”刚毕业，也才刚刚达到法定结婚年龄呀。
    “因为害怕那位心爱的女孩，会被人捷足先登。担心自己学艺不精错过，我继续读研。但是等我本硕博连读完，8年了，那位心爱的女孩仍然没有出现。我不知道她是不是已经嫁人了，还是还没出生，一度深夜失眠，频频叹气。”
    林思思咬咬下嘴唇，忍住好笑，严肃道：“如果还没出生，要怎么办？”
    “没出生，倒好办。就怕已结婚生子，总不能横刀夺爱。但如果你真那样了，我还是要夺的。”
    “都那样了，还是灵魂伴侣吗？还有什么值得你夺？”
    “一见你，就爱上了甜的滋味，值不值得？”
    “军，军训大会上吗？不是，不是，我是说为什么？”
    “是你大一的军训。吴雨夏来喊我时，我只觉得天热得要命，真不想出门被烈日当腊肉烤。自己一身汗不说，还得闻男男女女的汗臭味。但，还好我去了。我穿过烫脚的操场，一转头，却见到了冰淇淋女孩。”
    他说着，舀起一个饺子塞嘴里。慢慢嚼，直到咽下，他继续道：
    “她闭月羞花的脸蛋，散发着清冷的兰花香，瞬间驱散了灼人的闷热，给我一身游入深海的清凉。再听她甜甜地唤我季院长，我真想拿着话筒就宣布：这位林思思同学，是我一眼相中的妻子，谁也别想觊觎。”
    “为，为什么是我？”她的手不由握紧他的手，微微发抖。
    “为什么呢？”他反握住她的手，“就像我无法解答为什么健康的大脑会得精神病，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一见你就有了情欲。因为兴民医院的医疗和财力，形形色色的女孩向我毛遂自荐过，但我第一个感兴趣的女孩，是罗琳。”
    她的手，猛地抽出，但被他牢牢握住。
    “是十岁的罗琳。”
    她的手紧握成拳，抵着他用力握住的手心。十岁的她，正丧母住进孤儿院，连季冰是谁都不知道。
    “当爷爷让爸去接罗琳的时候，爸打电话到医科大的老师，当时我正在实验室做实验，手机关了机。去接的路上，我有些欢欣雀跃，以为那个心爱的女孩出现了。”
    “你怎么知道她不是？”林思思用力转动拳头，季冰紧抓不放。
    “因为见到她之后，我的心跳恢复平静了。”他说，“我揉她头的时候，只想当她的亲哥哥。而你摸我手的时候，我却想和你亲吻爱爱。”
    爱……爱爱？！
    “我，我刚是在给你擦药。”
    “你第一次摸的时候。”
    脑子猛然回想起大一军训结束当天，吴雨夏搬家到华苑小区，她和季冰握手了。
    “那，那是礼貌的握手。”
    “可你一直握着不放，还摸我手指头。”
    “……我，我第一次和人握手，不，不知道什么时候该松手。”是他先不松，她才不好松的啊。
    “我知道。你的第一次都给了我。”他说着咧开一口白牙，“每次都让我心神澎湃。”
    林思思用力转动拳头。赶紧松开。松开，松开。又开始荤话了。
    “像现在这样用小拳头挠我手心，我也情难自抑。但你有孕在身，等宝宝出生了，再随便怎样诱惑我，好不好？”他抬起她的手，放嘴边亲吻她手指。
    “……你，你嘴巴有油。”
    “你嫌弃吗？”他含住她食指，有些口齿不清。
    林思思摇摇头，猛然想起手抹过药膏，赶紧抽回手：“我的手有药啊！”
    “怪不得，药都变香了。”
    林思思哭笑不得，绕过桌子：“赶紧回房漱口。”就要拉他。
    季冰却拉她坐自己腿上，又忽然抱她坐凳子上。他看看身上一滩油渍的西服马甲：“脏了。”
    “脏衣服也挡不住俊儿郎的美。”她坐到他腿上，耳朵却不争气，好似下了油锅般滚烫。
    “我老婆说话真动听，”他轻轻咬上她耳朵，“这小耳朵红彤彤的，也让人情不自禁想尝。甜酥酥，百尝不腻呢。”
    林思思赶紧拿过相册，转移话题：“为什么都是我的照片？”
    厚厚的相册，全都是她的，只首页一张她和他的结婚证的照片。
    大都他用手机给她拍的大学西湖或街头或医院的照片。
    但，为什么有她大一军训的获奖标兵照？
    林思思指指标兵照，蹙眉。不会从老师那要的吧？
    季冰抚抚她眉：“华法大学的官网，大一军训风采上截取的，用来睹物思人。”
    “为什么不告诉我……你也喜欢我？”
    “我不想影响你学业。”吴雨夏那头母老虎闹起来不好对付。
    “你，你早就知道我喜欢你了吗？”
    “不是很确定，但你请我吃饺子，我有感觉到一点。”你喜不喜欢没关系，当然你喜欢，就更好。
    “所以，你就给我充饭卡了吗？”她蹙紧眉头。
    “并不是。”他抚平她眉头，“我本来想给定情物，但怕太突然会吓着你，就给你充点实用的饭钱。你用奖学金请我吃那么好吃的饺子，我必须得礼尚往来。”
    等你吃完了，我再帮你充。越多越好，可以当聘礼。你要敢逃离我身边，就让你还钱加利息，以身相许的那种。但都被吴雨夏给搅黄了。
    “那这些呢？”她指指自己小学、初中和高中的毕业照。要不是看到这三张泛黄的照片，她都记不起当时照过相。
    “我老婆的学校不得拜访一下嘛。”必须得捐款，造福有好老师的好学校，用林思思丈夫的名义。
    “你……见到老师们了？”
    “你的老师，很热情，还请我吃了好吃的手擀面。”
    “你喜欢吃吗？”
    “嗯，等你手好了，要做给我吃。”
    林思思点头：“你有见到我小学的语文老师梅云舒吗？”
    季冰摇摇头，欲言又止。
    “文东强的妻子，就是我语文老师，对吗？”
    季冰犹豫了会，点了头。
    那站在黑板前年轻美丽的语文老师，和憔悴枯瘦的山村大姐，融合为一人。林思思不禁泪流。
    “季哥哥，可不可以给文东强也找个好律师？”
    刚还有笑意的丹凤眼，阴沉下来。“他伤我老婆，我不想。”
    “他没有，他有照顾我和宝宝，一次都没有伤害我们。”
    “我老师病重了，他需要钱。他让我帮他取钱，就会把我送回去的……”
    “你希望林义当时没有及时赶到吗？”
    林思思愣住，继而摇头。“不是，不是……”
    “他不仅绑架你，还伤了罗琳，应该受到法律的严惩。”
    “罗琳的伤，能不能让我来偿还？无论要我做什么，我都愿意。等我手好了，我就做她的保姆，为她洗衣做饭，照顾她一辈子，好不好？”
    季冰蹙眉：“家里已经有阿姨了，你不需要做这些。”
    “不，不可以吗？”
    季冰盯着她，不说话。
    那双总温和的丹凤眼，现在也如刑警的眼睛一样凌厉，审视着她。
    “对不起，”林思思抹抹眼角，“请原谅我刚才的胡言乱语。我可能真像林义说的那样斯德哥尔摩了。”她说着微微一笑，“我们回房吧，我想午睡了。”
    说完就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