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大哥的眉宇间凝结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愠色，即便面前的女子曾经无数次在他拮据时伸出援手，他似乎也并不愿因此而网开一面。
    “小莲啊，我该拿你如何是好呢？自家的亲侄女都约束不了，让她如此肆无忌惮，我听兰芬说，冉禾去他们药铺售卖草药，结果让兰芬在掌柜那里失了颜面，连工作恐怕都要岌岌可危，作为长辈的你，难道不应该站出来拉她一把吗？”
    语气中带着几分责备与无奈。
    吴母紧闭双唇，牙齿几乎嵌入肉里，内心的挣扎无人知晓。
    事实上，得知消息的当天，她便急匆匆地去找了冉禾，试图了解情况并提供帮助。
    可现实却是残酷的，自从与冉禾分家断绝了联系，彼此之间已如陌路，再无丝毫瓜葛可言，她又怎能替冉禾做决定，左右其行径？
    “兰芬这些天心情差到了极点，万一真的失去了那份工作，我们俩之间的账，可就远不止这些了。”
    提及此事，吴母的心底涌上一股难以言喻的苦涩。
    为了苏家，她奔波劳碌，换来的却是大哥的不理解和一通责怪，这如何不让人感到心寒？
    此时，苏兰芬踏进了家门，瞥见吴母，脸色同样阴沉。
    今天，掌柜又一次追问冉禾的去向，她费尽心机才勉强圆了过去，心中的不安与日俱增。
    “姑姑，你到底能不能劝服冉禾？再这样下去，我的饭碗怕是要不保了。”
    苏兰芬的话语中充满了急切与不满。
    吴母轻轻抿了一下嘴唇，话语中透着无力感：“冉禾与顾家已没有半点关系，我的劝说她或许根本不会放在心上。说到底，是你当初对待冉禾的态度有问题，拒绝收购她的草药之余，还不忘冷嘲热讽，这才激怒了她，迫使她另寻出路。”
    一股憋屈在她心中蔓延开来，明明是苏兰芬自身的过错，此刻却要她来承担，做好了是应当，稍有差池便要承受白眼。
    “你胡说八道什么！你是我亲姑姑，还是外人？怎么胳膊肘向外拐！爸，您快看看姑姑，她居然把所有责任都推到了我身上。”
    苏兰芬首当其冲，找何坤哭诉，坚信父亲最疼爱自己，一定能够为她出头，斥责姑姑的不是。
    “小莲，你怎么能这么说？对冉禾态度冷淡的又不只是兰芬一人，顾家以前不也是这样对待她的吗？不然怎么会闹得分家断绝来往？你的血液里流淌着的是苏家的血，我们是一家人，兰芬能保住工作，对你而言不也是一件光彩的事情吗？”
    何坤的笑容逐渐消失，记忆中那个温顺听话的妹妹，在此次归来后，不仅带回了一些微不足道的礼物，还开始责难起了兰芬，这让他感到意外且不解。
    “哥，我自然明白这些道理，但问题是现在的冉禾根本就不听我的，我又能有什么办法呢？我已经尽我所能去尝试了。”
    吴母的语气中带着几分委屈。
    何坤不满地哼了一声，“你若束手无策，那找我又是为何？”
    此时，吴母才恍然想起此行的真正目的，不禁尴尬地转动着手腕，试图缓解这份突如其来的紧张气氛，然后缓缓开口道：“哥，你上次修缮房屋时，从我这里借走了几两银子，如果现在手头宽裕，能否先把钱还给我？顾家最近有些紧急事情，需要用钱。”
    言毕，她的眼神中闪烁着一丝期待与不安。
    听说她此行非但不能为眼前的困境找到解决之法，反而似乎有意向自己讨回曾经的援助，何坤的脸色不禁沉了下来。
    钱，即便是血脉相连的亲兄弟，也得分清借贷，各司其职。
    “妹子，你这话里头的意思，莫不是忘记了咱们共渡难关的时候？那时家境捉襟见肘，是你不吝啬地伸手拉了咱们一把，怎么，如今风向转了，就想把那援助之手缩回去，连这娘家的门槛都不认了吗？”
    他心中暗自盘算，那些钱既然出自吴母之手，按理说就不该有归还一说，除非，她当真是铁了心要与这门亲情划清界限。
    吴母闻言，心中一怔，脑中迅速回放起大哥当年信誓旦旦说的“暂借”，承诺未来手头宽裕之时必会偿还。
    而今，这承诺不仅没有兑现，还被一股脑儿地抛诸脑后，取而代之的是以娘家情感为筹码，逼迫她妥协，这份突如其来的转变让她一时之间难以应对。
    “哥，我记得清楚，那钱分明是你说的‘借’，眼下我们家的确遇到了难处，吴有年日日追债，态度一天比一天恶劣，我在顾家的日子已经够艰难了，难道你忍心看着我因这事受尽白眼，无法安生过日子吗？”
    心底残存的一线希望如同微弱的火苗，在冷风中摇曳不定，她仍试图唤醒兄长心中那份对自家血脉的怜惜之情。
    然而，何坤的回答却如同冷水浇头：“说来说去，还是你自己的问题。要是你能管得住冉禾，让她服服帖帖地，哪会有这些麻烦缠身？顾家给你的压力我自然清楚，可我现在手头是真的紧，而且，你若再不想办法解决兰芬的工作，她找不到活干，家里的经济状况只会更糟。”
    话锋一转，他不仅拒绝还款，还把解决苏兰芬工作的重担压在了吴母肩上。
    吴母目光掠过家中略显奢华的装潢和餐桌上剩余的佳肴，心中五味杂陈
    明明知晓她在顾家举步维艰，却如此冷漠，难道他们都已经忘却，在苏家困顿之时，是谁不顾一切伸出援手？
    “妹子，还有别的事儿吗？”
    何大哥的语气中已明显透露出逐客之意。
    这一句话，如同冬日里的寒风，将吴母心中最后的温热吹得冰凉。今
    日之景，仿佛一面镜子，让她清清楚楚照见了自己的娘家人——顺境时笑脸相迎，逆境来临时则个个避之不及，袖手旁观。
    如今求助无门，未来的风雨飘摇，她也不敢奢望他们能有多少真心的关怀与帮助。
    正当吴母失魂落魄地离开苏家，大嫂在一旁似乎感到了几分良心的谴责，“要不，咱们还是给她点钱吧？吴母毕竟有个有出息的儿子，万一吴诩出手相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