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青，我要订婚了……”梁铎嘴角苦涩，“我原本，以为订婚的对象会是你……”他深深地望向许青莱，转瞬又收回目光，将手里的红酒一滴不剩地喝完。
    许青莱不解，这事怎么会扯到她身上，而且她对梁铎说不上有什么感觉。
    小时候那些伯父伯母说他们是“金童玉女”的玩笑，她从来没放在心上。梁铎确实优秀，配得上当她的对手，偶尔考试名词落在在他后面，许奉强会云淡风轻地在外人面前找场子：“女孩子家读书比男孩差是正常的。”
    许青莱讨厌极了许奉强那种虚伪的不在意。
    因为许奉强会在回家后狠狠训斥她一顿，怪她让他丢脸。许青莱当晚会被关在房间内被勒令自我反省，不给饭吃。
    后来，她卯足了劲在每次考试胜过梁铎，不给许奉强为难她的机会。
    许家其实严格上来说算是暴发户，跟榕城这些老派家族不一样。
    许奉强当初赶上做生意的风头，加上为人处世圆滑，在捞到数量非常可观的第一桶金之后迅速打通榕城政治高层的枝节，后面的生意基本没人敢故意使绊子，一路过来算是顺风顺水。
    许家在榕城站稳脚跟后，之前一直观望的老派家族们迅速伸出橄榄枝，每次举办宴会或者家族联谊，许家都不会被落下邀请。在许奉强连续不断地应酬后，许家也渐渐融入这些老牌家族中。
    许青莱隐约还记得那会，她大概五六岁，每天都有许奉强安排的人为她准备精致的衣裙，饰品，做各种华丽可爱的造型，然后被许奉强领着参加各种宴会。
    当然许泉蔚和许泉英也是，不过他们是许家的儿子，在宴会上只要装出一副沉稳的样子，剩下的只有被他人夸奖吹捧的份。许青莱则是被命令着脸上带着甜美的笑容，挨个向各位陌生的叔叔阿姨敬酒问好。
    许奉强是个很大男子主义的人，他认为许家男人不用讨好任何人，但是过钢易折，能够玩转商界，他深谙这个道理。
    女儿家家的不用太在意什么面子风骨清贵的，借小女儿向各家示好，表明他对老牌家族们的立场态度和和善的也就是了。
    各个老油条将许奉强的态度看得明白，对许青莱更是没什么尊重，更有好些为老不尊的油腻男人试图在她身上揩油。
    要不是她还算机灵变通，早就被啃得连骨头渣子都不剩。
    许青莱厌恶那种氛围。
    老派家的少爷小姐们个个愚蠢又恶毒，即使当着大人的面四处针对她，大人们一句“小孩子玩闹而已”就能轻易揭过。
    许奉强也从来不会为她出头。他分了商业上的一块蛋糕，其他家族心中有气，又碍着他有政界人脉不敢对他如何，想拿他女儿出口气也是可以容忍的，只要别欺负到他两个儿子头上就行。
    宴会上的每个面孔都如此令人作呕，她在很小的时候就下定决心，迟早要离开那个肮脏浑浊的泥沼。
    “你……能不能帮我拒了这门婚事？”他突然想到什么，语气兴奋起来，脸色期待。
    梁铎小时候也是欺负她的一员。因为后面的考试排名她都稳稳地压他一头，他咽不下那口气。
    梁家在榕城算是有头有脸的人家，基本小一辈的隐隐以梁铎马首是瞻。在学校他又是老师眼中的优秀模范学生，如果许青莱向老师告状，很明显到时候不会有任何老师会相信这位善良又乖巧的学生每日指挥手下各种捉弄她。
    只是后面许家日益势大，小一辈们也都大了，一个个十七八岁的少年少女，许青莱更是出落得亭亭玉立。不知道某一天起，许青莱突然发现梁铎好像终于放弃折腾她了。
    对于每天不用再战战兢兢地上学，许青莱自然是松了一口气。反正她很快就完成跳级，去国外进修，近几年也很久没关注过这个人。
    听到梁铎莫名其妙的话，许青莱简直要笑了，“我？我有什么立场替你拒绝？”
    梁铎似乎觉得这件事很可行，开始滔滔不绝地向她说明：“以前大人们不是一直说我们很配？你去跟我妈说，我可以娶你，她肯定不敢拒绝你的……”
    “嗤”梁铎的话被许青莱的笑声打断，她看起来有点兴致，拿起一杯红酒在手里摇晃着，“你要娶我？你喜欢我么？喜欢我什么？”
    梁铎有点说不出口，借着低头倒酒掩饰面上的红意，“什么喜不喜欢的，不是家长们一直想撮合吗我们吗？”
    “那你呢？”她没有轻易放过话头。
    “我？你知道像我们这种家庭，个人的意愿并不重要。”
    “那不就行了，”她无所谓地倚向靠背，下意识抬手想把身边的人搂进怀里，却搂了个空。
    “你什么意思？”
    许青莱没理梁铎的话，她家小双呢，怎么一眨眼人就不见了？
    她环视一圈，很快找到被簇拥到另一张放满酒杯的桌子前的人。
    聂双正被一群满身烟酒味的人围绕着，他想推开人回到许青莱身边，但是一时挡不住这么多人。
    “莱姐带来的小美人？”
    “酒量怎么样，陪哥哥们喝一杯？”
    “说什么陪，小美人赏脸，我们哥几个轮流敬一杯！”
    聂双阴沉着脸，脸上掩盖不了泄出几丝厌烦，这群该死的纨绔挡得严实，他想回到姐姐身边都没办法。
    不就是喝酒，赶紧喝完去找姐姐才是正事。
    几分钟没看到姐姐，聂双已经隐隐躁动不安，连他自己也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对许青莱依赖性这么高了。
    他没仔细看桌上酒品的种类，随便拿起一杯就要往嘴里灌，挡着他的人群却突然自动左右分开。
    “去去去，瞎起什么哄！我家小双不喝酒，哪个要灌他？”许青莱一把夺过他手里的酒杯，把一杯温热的牛奶塞进他手中，“都认好了，这是我的人，别哪天不长眼的欺负到人头上！”
    聂双看到许青莱，瞬间找到主心骨一般靠近她身边，他妥帖地收好刚才满脸的郁色，换上一副略带惊恐的面具。
    “姐姐……我怕……”
    许家吞吃下榕城商界大部分蛋糕，许青莱也算子辈们最有出息的那批。昔日跟在梁铎身边欺负许青莱的人立马变得狗腿起来，见到她都要给五分颜面。
    毕竟都是靠家里零花钱混饭吃的一群纨绔，外头再混，回到家里还是得乖乖听父母的命令。
    许青莱一开口，他们只能讪讪地答应。
    “青青，你到底什么意思？”梁铎追上来一把扯住许青莱的手，被她不耐地甩开。
    许青莱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只是平淡地叙述：“你要娶谁，关我什么事。”
    “难道还有比我们更适合彼此的人？”他自顾自说着，“虽然我妈不认同老新家族联姻，但是门第在利益面前算得上什么？”
    聂双一听内容不对，皱起秀气的眉毛，手也紧紧牵住许青莱的。
    这莫名其妙的人在说什么？姐姐跟他又是什么关系？
    “你自己无能，不代表别人也得跟你一样。”许青莱第一次说了重话，“梁铎，你以为我离开许氏是为了什么？”
    她牵着聂双扭头就走，只丢下一句话。
    “你真令我看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