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不过快靠近的时候，又被下人拦住。
    “六少爷，世子妃正忙，如果急事奴婢可以帮忙传达。”
    李闽看向不远处，大嫂确实有事，脸色好像还不太好的样子。
    他这时候就算过去，也不太可能达成所愿。
    想起大嫂之前的态度，不是不太可能，是全无希望才对。
    “没什么事，既然大嫂在忙，我就不打扰了。”
    李闽离开之后，原本拦人的丫鬟就来到世子妃跟前。
    “世子妃，六少爷他走了。”
    世子妃心情好了，总算把人送走了。
    想从她这里掏出更多的东西，真是贪心。
    “他走之前可有说什么？”
    “回世子妃，六少爷说世子妃既然在忙，就不打扰了。”
    “别的，就没再说了。”
    世子妃看了一眼子规，又看了一眼在下边乖乖听训的人。
    “子规，可以听了。”
    “这些人想来也知道自己以后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
    “之前我安排的，你应该也记住了，让他们去他们该去的地方。”
    说完，世子妃带着剩下的人离开。
    子规盯着剩下的人，觉得有些口干舌燥。
    目光又看了一眼世子妃之前用过的茶水，就算世子妃不喝了，那也不是她可以喝的。
    今天看世子妃的态度，她怕是不能达成所愿。
    子规带着所有人，一一给他们安排该去的地方。
    不是她不想让别的小丫鬟来，然后去喝口茶润润嗓子。
    世子妃既然离开的时候，没给她留人，就代表想让她自己亲自去做。
    安排完所有人，子规才停下喝口茶水。
    “子规姐姐，你回来了，世子妃正找你呢。”
    “还是子规姐姐得世子妃的心，子规姐姐才离开这一会，世子妃就开始念着你。”
    子规看着杜鹃羡慕的脸，她到底知不知道子规是什么意思。
    子规喝完手里的茶，应该是不知道的吧。
    “你也别羡慕，说不定你就是下一个我。”
    杜鹃笑嘻嘻的：“要是真能成为下一个子规姐姐，我就是死也愿意。”
    子规笑了笑：“好了，不跟你说了，世子妃还在等着我呢。”
    杜鹃抓了抓自己的头发：“那子规姐姐慢走。”
    出了房门，子规叹了一口气。
    雕梁画栋的国公府，确实够繁盛。
    当下人的，都希望站的更高。
    就算成不了半个主子，也想站在大部分下人上头，受别人的吹捧，好像这样自己也算是一个人物。
    只是离主子近了，也不见得是什么大好事。
    李闽没办法，最后去找自己姨娘。
    段姨娘听到伺候的人说六少爷来了，心里有些意外。
    不过想起昨天得到的消息，又不觉得奇怪了。
    “让他进来了吧。”
    这个院子住了三个李国公的姨娘，段姨娘育有两子，所以住的房间是最好的。
    “娘。”
    段姨娘皱眉，她不喜欢这个二儿子也是有原因的。
    她不是一个妾室，没资格让李闽叫她娘。
    但是李闽不管说了多少次，就不是不肯改，从六岁就开始叫她娘，一直叫到现在。
    因为这事，国公夫人没少给她找麻烦。
    国公爷开心的时候不在意，惹到他了，就要以此为借口骂一顿。
    “你不该叫我娘的。”
    “你新娶的媳妇就很懂事，知道该叫我姨娘。”
    李闽小时候称呼生母为娘，多少是被别人挑着做的。
    觉得段姨娘生了自己，自己就该叫对方一声娘。
    后来长大了，知道这不合规矩。
    但是已经叫了那么久，而且父亲也已经默认了，他就没有改称呼。
    “娘，你是我生母，我叫你一声娘也是应该的。”
    “再说了，父亲和母亲都没意见，你又有什么好在意的。”
    段姨娘不信自己这个二儿子不知道她受的苦，不知道自己被其他姨娘背地里怎么嘲笑自己。
    “你是我儿子，要是真孝顺我这个生母，往后喊我一声段姨娘就是。”
    李闽皱眉，他的生母就是不爱自己，对待自己和三哥可以说是天差地别。
    “我叫你一声娘有什么不好，这也是我对你的孝心，也是府里的独一份。”
    段姨娘听到这话有些气急，直接把桌子上的东西扫落在地。
    “到底是你有孝心，还是为了那所谓的独一份？”
    “你以为你能叫自己生母一声娘，你就在国公爷心里地位特殊吗？”
    “不是的，你在国公爷心里都排不上数。”
    “别说你的兄弟们，就是国公爷那些没生育的姨娘，你都比不过。”
    李闽捏紧拳头，对面的人是自己生母，他不能忤逆不孝。
    但是生母的大实话，深深刺痛了他，让他有些口不择言。
    “为什么会比不过，还不是你因为你。”
    “我还小的时候，父亲过来你这里，你照样不让我见父亲，却让三哥过来陪着父亲。”
    “在父亲问起我的时候，你是怎么说的，你说我太顽皮，玩累了，去休息了。”
    “因为一年到头见不了父亲自己，说不了几句话，才会造成现在的局面。”
    “所以一切都是你的错，都是你我才会在这个府里毫无地位。”
    “明明我也是你儿子，为什么你只看得到三哥，就是看不见我？”
    段姨娘笑了，笑的眼泪都出来了。
    “你觉得你很聪明，觉得你看到都是真理吗？”
    “我从你第一天叫我娘开始，我就让你别叫，可是你听了吗？”
    “没有，到如今依旧没有。”
    “为了维持你自己的体面，让我这个当娘在前面受苦。”
    “你不知道跪在冰冷的雪里，两个时辰之后是什么感觉。”
    “你不知道我手捧热茶，被烫也不敢松手是什么感觉。”
    “你不知道我没日没夜抄写佛经是什么感觉，也不知道独自一人连残羹冷炙都吃不上的感觉。”
    “很多很多，你不会感同身受，你只会默默看着。”
    “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的你，每天都过的心安理得，没半点愧疚。”
    “而你三哥，他会担心我。”
    “在我罚跪回来的时候，会第一时间给我暖手。”
    “发现我被烫伤之后，第一时间跑去拿药。”
    “在我抄写佛经的时候，默默陪着我，太困了也会趴在一旁睡着。”
    “有什么好吃的，他会想到我这个姨娘。”
    “你三哥也就比你大一岁多而已，你们却相差这么多。”
    “我也没理由不疼他，反过来疼你这个冷心冷肺的人。”
    段姨娘擦了擦脸上的眼泪，平复一下自己的心情。
    “你以为你为什么能叫我一声娘，到现在还没有被强制改口。”
    “不是国公爷在乎你，本质是国公爷在乎我。”
    “如果你的生母是别的姨娘，你还以为你能叫我娘叫到今天。”
    “我跟你也没什么好说的，反正你现在已经成婚，往后你经营好自己的小家，我这里少来就是。”
    “我以后老了，国公爷也去了，我也不会跟你一块生活，我有你三哥奉养。”
    李闽没想到自己生母能把话说到这种地步，升起来的情绪，像在大冬天被人泼了一身冷水。
    “所以我现在，在你眼里是一文不值吗？”
    段姨娘十分肯定的点点头，如果这不是自己亲生的，她还真想断绝母子关系。
    “你与我，如果可能，真想当一辈子的陌生人。”
    李闽身形不稳，人都后退了一步。
    “我是你亲生儿子！”
    这话有些沙哑，脑子乱糟糟的，又好像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想。
    说出这句话，好像是下意识的反应。
    段姨娘瞧着狼狈的二儿子，心里没有半点不忍。
    “如果可以，我希望从没生过你，一辈子也只有你三哥这一个孩子。”
    李闽再也待不下去，可是再走到门口的时候，脚步又停了下来。
    他想起自己过来的目的，这个家他已经无依无靠了，岳父的支持他不能再舍弃。
    侧过身，也没看自己的生母。
    “你再帮我最后一件事，往后我会改口叫你姨娘。”
    段姨娘听出这话里的意思，往后除了表面功夫，她和这个儿子不会再有什么联系。
    等国公爷去的时候，他们就和陌生人没什么区别，也不需要多有来往。
    “你既然说了是最后一句，能满足你的，我自然满足。”
    “就当为了我们这一世母子情分，画上一个句号。”
    李闽听到生母同意，心里没有高兴的情绪，十分平静。
    “帮我准备一份厚礼，昨日回门的时候出了差错，我需要备一份赔礼。”
    “我拿不出来的厚礼，想来姨娘也该知道怎么做。”
    段姨娘皱眉，钱财她有一些，毕竟她这些年来，国公爷对她宠爱不少。
    可以说是整个府里，第二得国公爷喜欢的人。
    只是现在一下子给出去这么多，她还是有些肉疼。
    那些东西都留给老三的儿子女儿多好，平白便宜了外人。
    算了、算了，只要帮了这一回，她和李闽的母子情分也算了结了。
    从此以后，她可以一心一意的为老三着想。
    “可以，你什么时候要？”
    李闽扭头看向自己生母，冷冽道：“今天，还要越快越好。”
    “能少耽搁一刻就少耽搁一刻，我想今日就去木国公府一趟。”
    说完以后，李闽就转身走了，没有再回头。
    段姨娘还在为钱财伤神，也没管已经走了的李闽。
    在段姨娘和李闽说话开始口不择言的时候，原本伺候的人都退了出去，远远的守着。
    李闽这会出来，他身边伺候的人自然立马跟上，但是谁也没出声，大一点动静都不敢有。
    李闽回来的时候，余珍在散步，看到李闽浑身气势不对，不禁挑眉。
    这是受打击了，还是不小的打击。
    是借了一圈的钱，最后什么都没借到，发现自己一点都不重要，谁也不在乎他吗？
    啧啧啧，真是一个小可怜。
    荷月本来就跟着余珍一块溜达，看到六少爷这个样子，忍不住开口道：“小姐，你说六少爷这是怎么了？”
    余珍瞥了荷月一眼：“我怎么知道，不如你过去问问，看看六少爷会不会回答你。”
    荷月缩了缩脖子，一时间不敢再说什么。
    小姐对她的态度变了，这阴阳怪气的话，小姐是越说越多了。
    余珍换了一个方向，懒得直接跟李闽碰面。
    她怕被借钱，被罗里吧嗦的话烦死。
    最近她的脾气有点见长，她怕自己一下没忍住，直接就把人李闽弄死了。
    真死了，她会后悔的。
    毕竟原主郁闷的过一生，李闽怎么可以死的那么直接。
    李闽也不是没看自己的新婚妻子，但是他没力气争辩什么，他待会还要去木国公府。
    他必须收拾好自己的情绪，然后取得木国公的信任。
    段姨娘虽然舍不得钱财，但是速度还是很快的。
    东西没多久就送了过来，加上之前世子妃送来的加一起，也是一份很有诚意的赔礼。
    李闽也没情绪化多久，很快就打起精神，知道自己该去做什么。
    等来日他站到高处，不管是生母也好，还是妻子也好，都会看他的眼色过活。
    李闽找到木蓝，开门见山道：“你要不要跟我一块回木国公府？”
    余珍今天并不想回去，因为她去和不去没什么区别。
    今天李闽只要带着诚意上门致歉，昨天的事就会一笔勾销。
    不管是木国公，还是那位郡主娘娘，谁也不会继续给李闽甩脸子。
    “不去，有错的又不是我，我就算要回去也不会选择今天回去。”
    李闽沉默了一下，最后没有强求。
    自己独自上门，也没什么关系。
    他需要的是木国公看到他的态度，至于木蓝一点都不重要。
    木蓝已经嫁了给了她，只要他往后不做什么过分的事，木国公府就不会有什么意见。
    “不去也行，不过你有没有什么话要我带给岳父岳母？”
    余珍摇头：“真有什么话要说，我会亲自回去，用不着你。”
    李闽皱眉，不过也没说什么，直接转身离开。
    等李闽来到木国公府时，木国公本人不在府里，朝中有事忙活去了。
    出来接待的郡主，郡主本人和这个“女婿”没什么好说的。
    收下赔礼，表示昨天的事就这么过去了，往后都不用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