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你这人，又在阴阳我是吧。”
    姿意抬手就想去弹秦郁欢脑门，秦郁欢第一时间闭上了眼睛，脖子往后缩了缩，然而等了好半天，脑门上都没什么感觉。
    她偷偷睁开一条缝缝，想要偷看姿意究竟在做什么，却在第一时间对上姿意似笑非笑的眸。
    秦郁欢：……
    姿意屈指，刮了刮秦郁欢的睫毛，“眼睫毛又长又密，怎么长的。”
    秦郁欢：“你……”
    天边划过的那道闪电好似直直落在了秦郁欢的心头，震得她顿在当场，不知要做些什么反应才好，她想，如果姿意再靠得近一些，再做些什么别的事，她大概也不会反对。
    然而姿意没有，作为相当能把握住分寸的姿意，她见好就收，撑开了最开始带来的那把黑伞，意味深长道：“我家公司打工人苦不苦，只要你一直在我身边，总会看见的。”
    若说方才撩睫毛的动作是一簇晃了眼的闪电，那么这一刻，写满了温柔的“只要你一直在我身边”这句话，就是耳畔炸响的惊雷，炸得秦郁欢七荤八素，连怎么到姿意家都不知道。
    沈知茗相当有眼力见地提早跑路，偌大的房子仿佛只剩下秦郁欢和姿意两个人。
    姿意揉着肚子翻冰箱，从里面翻出几个菜，“郁郁，你饿不饿，我晚饭都还没来得及吃。”
    秦郁欢眼看着姿意拿着还带着凉意的饭菜就要现吃，快步过去伸手圈住了姿意的手腕，“我帮你热一热，正好我也有点饿了。”
    她的饭量不大，饿得也快，过来路上最多半小时，之前在店里吃的晚饭好像没了踪影。
    就是……
    “哦这些菜，”姿意笑了几声，“我爸怕我以后去靳城吃不惯，找过来照顾我的阿姨一定要会靳城菜，每周有两天会做。”
    靳城菜的特点就是……和辣椒无缘，顺带偏甜口。
    秦郁欢用微波炉热了菜，六菜一汤被沈知茗挖走了一大半却还能看出精致来，雕了花的萝卜，装点了造型的菜，菜品的花样多，分量却不多。
    “够吃吗，不够吃我让阿姨再做一些。”等待菜热的功夫，姿意从门框里探出半个脑袋，“不麻烦的。”
    “说起来，每次过来的时候好像都没见到阿姨？”秦郁欢四处张望一圈，和过去一样，这个房子似乎只有姿意生活的痕迹。
    “你进来的时候有看见隔壁的小矮楼吗，上下两层的那个，阿姨做完饭后会去那边住，两个楼能通话，我有需要时就给她打电话。”
    秦郁欢刚端出一盆热菜，姿意边解释边伸手想去摸一块排骨吃，就被秦郁欢轻拍了下手背。
    “去洗手。”
    姿意哦了一声，乖乖进了厨房，认认真真地把手洗干净，似乎是怕秦郁欢对此生出什么不好的印象，于是又往细解释了一句：“那个楼面积不小的，也是精装，不简陋的。”
    “没有你想的那个意思，就是我一直以为那里是车库什么的。”秦郁欢把菜端上桌，又去盛了两碗饭，“正好，我还没吃过地道的靳城菜。”
    “这个住宅区需要打理的东西并不少，小花园里的植物，水池，然后还有各家的车子……”姿意粗粗和秦郁欢讲了一些，“需要聘请的人也不少，园丁、保姆阿姨，外面的公共区域有物业，不用操心，自家的面积则是归自家管。”
    如果住在一起的话，那这栋楼就太热闹了，故而小区在建设起，主楼边上就给配了个类似员工楼的小楼。
    秦郁欢不知在想些什么，好久才轻声问了一句：“小姿，我可以问问，保姆的月薪是多少钱吗？”
    “嗯……要看是什么水平的保姆，市场上普通的住家阿姨，负责做饭、家务，如果主家有小孩子需要带的，在鲤城这边月薪会有六到八千，靳城那边基本都是一万打底，但休息时间会很少，一周或许只有一天，怎么了，怎么突然想问这个？”
    “其实我一直在犹豫，读大学了之后要不要让妈妈跟我一起走，她可以重新开店，或者去找一份阿姨的工作。”秦郁欢没有隐瞒什么，“我父母不算恩爱，这些年一直在闹离婚，因为有妹妹要带，所以她需要一份收入，她做饭很好吃，会照顾小朋友，我就在想她是不是适合去接一个阿姨的工作。”
    “这样啊，你不介意的话可以让她来照顾我，工作地点在靳城。”姿意思索片刻，“工作内容大概就是帮我打理我在靳城的住房，做做饭，别的没什么，更像管家，不用她拖地整理，都有专门的团队，她只负责联系和验收。”
    “你已经决定好以后去靳城了吗？”秦郁欢有些意外，“你的成绩……”
    “对，没意外的话我会去靳大。”姿意的目标一贯明确，“它不是第一第二的学校，但它在靳城，是我最好的选择，我也不想出国，可能考不上靳大我会出国，但我考不上的概率有点低。”
    秦郁欢深知姿意没有在说大话，以她目前文理均衡的水平，不论她选什么，只要后期不掉队，国内所有的大学都由她选。
    “郁郁，不论你选择去哪个大学，你都可以放心阿姨留在我身边，照顾我不麻烦。”姿意俏皮眨了下眼，“而且你妹妹如果想转到靳城上学，我也可以代办，我爸在靳城打工这么多年不是白打的。”
    秦郁欢：……
    “你让我有种叔叔这么多年是在外面混黑社会的错觉。”
    姿意被秦郁欢的形容给逗笑，“没那么夸张，但这事你放心，我能办好。”
    哪怕这个时候的姿意年纪小，可她的话总是带着令人信服的力量，她说她可以，秦郁欢信。
    秦郁欢才为这份预定好的“新工作”高兴了没多久，这份高兴就在父母再一次的争吵和大打出手中破碎了。
    她和史丽兰提了去靳城的事，哪怕带上了史念之，史丽兰也是摇头。
    “郁欢，我以后不可能跟你一起生活的，你长大了，想去哪里就去吧，念之也是，我要留在鲤城和秦玉漱一起，和你或是和念之，我们家会被人笑。”
    秦郁欢：……
    带着沉重的心情，这日放学，秦郁欢收拾了书包下楼去找姿意，结果却撞见十班门口不少人在起哄着“答应他答应他”。
    人群中间，姿意正靠着墙，姿态一如既往地闲适，对面那男生比她高了整整一个头。
    秦郁欢认得这个男生，是学校里出了名的“校草”，走得体育生的路子，模样白净俊秀，个子又高大，听说家里还是开公司的，家世尤其好，是不少女生心中的“白马王子”。
    秦郁欢只觉一口气梗在喉间不上也不下，心里说不上是个什么滋味。
    原来世上还有比父母吵架更让人难过的事。
    姿意伸手时，她的呼吸都停滞，内心好似有无数个小人在挣扎叫嚣着：不要收，不要答应他。
    那么多起哄的人，一声声的“答应他”，只有秦郁欢在边上默念：不要答应，不要。
    姿意推开那束花，面上挂起疏离的笑，“不收，不要有下回，不然我找老师举报你。”
    连句谢谢都没有。
    她回头拎起书包，喊了一声：“走了吱吱。”
    丛昊见姿意毫不留恋，不论是那束费尽心思挑选才带进来的花还是精心打扮过的他，他没忍住，冲着姿意的背影大吼了一句：“为什么？我不够好吗？”
    姿意停下脚步，转身，似笑非笑：“你以为你是什么很好的人吗？搞这么大阵仗，道德绑架我？还是自我感动？需要我跪下给你磕两个叩谢天恩吗？二级运动员是什么很难的东西吗，我也有，也没见我成天拿出来说，有这种心思不如搞搞学习，省得到时候加了分也上不去好学校。”
    丛昊面色难看。
    姿意出了名的不给任何人脸脾气臭，他以为他会是那个例外，然而不是。
    人群自动避散姿意，有玩得好的同学偷偷给姿意比了个大拇指，老远姿意就看见那个攥紧了书包袋子的秦郁欢。
    她快步过去，敲了下秦郁欢的脑门，语气不自主地放柔，“怎么不过来找我？”
    秦郁欢酸里酸气：“怕坏你好事。”
    “我哪有什么好事，”姿意笑开，“不过现在有好事了，郁郁今天放学这么早，看起来还有点要约我一起回家的意思，好得不行。”
    秦郁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