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必须向你道歉。”
    “这，这没必要，先生。”鲁本·迪亚斯看着坐在对面的豪尔赫·门德斯郑重低头道歉，有些错愕。
    “这是有必要的，尽管曼城那边已经发布了澄清说明，但这件事也已经影响到了你的声誉问题，作为你的经纪人团队中的最高负责人，我需要道歉。”门德斯顿了顿，“那么，关于你曾经的经纪人，你有什么想法？”
    说到正事，鲁本·迪亚斯也严肃起来。
    这是新闻爆出的三天后，鲁本·迪亚斯和门德斯依旧在他们最开始初见的那个餐厅会面，而这一次只有两个人，就是他们自己。
    曼城几乎是在新闻爆出后的那一刻就开始草拟道歉报告，先是澄清他们绝无挖角狼队的意思，辩称和球员的会面只是朋友间的正常见面，这一切只是一场不那么美丽的误会。
    但最后，他们还是对因此造成的麻烦道歉，也没有提不服和上诉的事。
    狼队本来也没有要求曼城赔偿什么，因此英足总和fifa只是给曼城发出警告，而没有进行任何实质性的罚款，也没有禁止曼城引援。
    狼队是满意的，曼城也就此收手。而狼队随后发布声明称接受道歉，并且宣布鲁本·迪亚斯定会留队，算是彻底给这件事划上了一个句号。
    外界一片哗然，但这件事并非没有先例。
    上个赛季，主力悉数被豪门抢购的南安普顿就发起了这样的调查，指责利物浦违规接触他们的球员范戴克，而利物浦同样也没有任何辩解，官方发表道歉声明，表示转会窗内不会再追求范戴克。
    同样没有什么实质性处罚。
    但两件事发生的时间如此接近，这也引起了广泛的关注。
    回到2005年，科尔和切尔西据说背着阿森纳在伦敦的一家餐厅里进行了秘密接触，这违反了足总的规定。但是私下接触也可以比一次闭门私会更加难以察觉，对与错之间的界限非常模糊。当时的结果是当事人被处以罚款。
    此后，在顶级联赛因为私下接触球员引起争议的新闻似乎少了许多。
    但是这样的灰色地带始终存在，所有英超球员合同的终止日期都是每年的6月30号，英超规定，俱乐部在5月的第3个星期六之后（也就是球员合同到期前大约6个星期）才可以对合同即将到期的球员启动转会操作。
    国际足联的规定要更宽松，规定在球员合同到期之前的6个月便可以开始接触，以便球员在一个合同期结束后立即执行新的合同。但是私下接触也可以比一次闭门私会更加难以察觉，对与错之间的界限非常模糊。
    这一次，狼队的举报给出了非常明确的证据，他们有证据表明鲁本·迪亚斯的经纪人正在试图把鲁本·迪亚斯运作到曼城去，也有证据表明那个和鲁本·迪亚斯见面的男人就是曼城的工作人员。
    这也是为什么曼城认怂如此之快。
    门德斯虽然没有直接证据，但是他觉得狼队的公关能力绝对没这么强，一定有其他的力量帮助狼队攒齐了证据。而他觉得，这个“其他力量”可能就是鲁本·迪亚斯自己。
    鲁本·迪亚斯能做出对自己声誉不利的事，也要举报曼城，门德斯真的很难想象他得有多讨厌曼城，多想留在狼队。
    这样一来，门德斯也是在不能理解，为啥这么简单的意向，鲁本·迪亚斯的经纪人就是死活看不出来。或许他看出来了，但装没看到，或许确实就没注意。
    这个问题注定不会有答案，因为他们现在讨论的就是如何去处理鲁本·迪亚斯的经纪人的问题。
    “我要起诉他。”鲁本·迪亚斯平静地说。
    “嗯。”门德斯点了点头，“我理解你的感受。”
    “如果你要劝我的话，就算了。我一定是要起诉他的。”
    “我不会劝你，但是我可以提出一个更好的方案——”门德斯有些尴尬地点点头，随后正色道，“你一个人需要请律师，这样的话成本也挺高。但是我有非常优秀的律师团队，正巧我也打算起诉他。”
    “哦？”
    鲁本·迪亚斯有些奇怪，门德斯难道不应该维护他的下属吗？
    “他已经严重影响了公司的名誉，这关乎所有经纪人的声誉问题，这是个非常严重的事，我很后悔让他来处理足球事宜，他做了太多错事。”门德斯说到这里，有些生气，“我必须起诉他，他带来的经济损失不可估量。”
    “联合起诉？”
    “对，差不多这个意思。”
    鲁本·迪亚斯点了点头，却没有马上答应，“如你所见，我很不擅长司法的事务。我回去问问其他人的意见，再回答你。”
    门德斯点了点头，看到鲁本·迪亚斯能认真考虑他的建议，他是很高兴的。这至少比马上回答他一个“是”或者“不”更好。
    “我还以为，你擅长所有事呢。”门德斯开玩笑道。鲁本·迪亚斯和门德斯现在也是一条战线上的人了，有共同利益，聊天就会顺利许多。
    鲁本·迪亚斯耸了耸肩，笑道，“恰恰相反，要不我怎么可能雇佣经纪人？我处理不好所有事，我连足球都处理不好。”
    “但你是一个聪明人，这很重要。”
    鲁本·迪亚斯没有反驳这句话，“只是我会思考。”
    门德斯的手指敲了敲桌面，他突然问道，“或许这件事过去之后，你对门德斯经纪公司的印象会坏很多。但是如果你还愿意相信我的话，我有一个想法。”
    “让我来做你的经纪人吧！”
    鲁本·迪亚斯想都没想就说道，“行啊，来谈谈条件。”
    “虽然……啊？”强如门德斯，此时也经历了惊讶、错愕的情绪交织。他实在没想到，鲁本·迪亚斯会这么快地答应，仿佛对他的提议早有预料。
    “怎么了？”
    “没，没什么。只是有些惊讶，你好像一开始就知道我会提议当你的经纪人？”
    鲁本·迪亚斯笑了起来，“没错，我就冲这个来的。我一开始就想让你当我的经纪人，除了你，别人都不行。”
    门德斯的惊讶更甚，如果鲁本·迪亚斯真的是一开始就想让他当经纪人，那他恐怕很早就做出了让他的经纪人滚蛋的计划，如果再仔细想想，协助狼队起诉曼城搞垮他的经纪人，甚至可能是他自己想到的！
    一个年轻球员，此前没读过大学，现在却能有这样的计划和想法？
    门德斯收起了最后一丝轻视之心，他隐隐觉得鲁本·迪亚斯会是他见过的最为特别的那个球员。
    “好，那么我们来谈谈条件。”
    “嗯，我的条件很简单。”鲁本·迪亚斯直接就开口，他早就想好了，“佣金高一点无所谓，你从我的工资抽成也无所谓。但是在关于我职业生涯未来的决定上，先生你必须和我商量，且不能和我唱反调，这是最基础的。”
    “而现在我的想法就是，留在狼队，三年、五年或者更长，我想留在这里，一点都不想离开。如果你是想要把我尽快推销给其他球队，或者继续和曼城的交易，那不好意思，我都不会答应的。”
    门德斯面色严肃，他思考片刻，然后点了点头。
    “好，我答应你的条件，我们可以把它写在合同里。”
    到这里，鲁本·迪亚斯的神情才彻底轻松下来。门德斯才发现，面前的葡萄牙年轻人其实很爱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