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玩过‘找不同’吗？”
    戴红色帽子的小矮人对许然说，随着话音落下，许然眼前的景象剧变。
    他不再在站小木屋前，而是处在一处田野上，田野里的土地一格一格分开，每一格大小都完全一致，像打印出来的。
    土地里，插着三个稻草人。
    “我们七兄弟，在森林边缘开了块地，种点谷物自己吃。”红帽子小矮人对许然说，“可是啊，秋天一到，作物一熟，那些烦人的鸟雀就像闻着味一样，天天来天天来，叼一点粮食就跑。”
    “它们真的好烦人啊！”小矮人揪着自己帽檐下的棕发，烦躁地说，咬牙切齿。
    “我们七兄弟轮流在地边守着，不分黑夜白天，来一个鸟雀杀一个，”他脸上露出残忍的笑，“一边杀，一边用这些鸟雀的羽毛织成这三个稻草人，想着之后可以用稻草人吓唬鸟雀。可是，做好稻草人之后，我们却发现，用不着他们啦。知道为什么吗？”
    他咬着自己的嘴唇，把嘴唇都咬破了，鲜血从牙缝里流出来。
    “因为啊，这片森林里的鸟雀，都被我们杀没啦！”
    他发狂似得嘿嘿笑着，小小的面孔上肌肉狰狞。
    许然一边听小矮人的话，一边仔细打量这三个稻草人，黄白褐的尖顶帽子，黄白褐的脑袋，黄白褐的四肢和身体，全是用羽毛拼凑起来的。
    尖顶帽下，有乌黑的眼珠，凹进去的鼻子和开裂到耳根的嘴巴，身体上搭了一件橙色的罩衫。
    三个稻草人，似乎并无不同。
    “看不出来？没关系的。”小矮人温柔地说，“游戏还没开始呢，现在找不到不同也正常。”
    他拍了一下孩童般短小的手，三个稻草人的外表忽然有了变化。
    最左侧稻草人的眼珠，变成了褐色，最右侧稻草人的眼珠，变成了紫色。
    “现在能找到不同了吗？”他很耐心地问许然。
    “现在，我来讲解一下规则。”
    “三个稻草人有不同，找到一处，就算你赢，总时长十分钟。”
    他手向后一扬，身后的空中悬浮着一块计时器，屏幕正对着许然，数字显示是10:00.
    “全部规则已经说完了，现在开始。”
    小矮人似乎失去了耐心，他又一拍手，计时器上的数字开始变化，从10:00变成9:59,再到9:58……
    稻草人的眼珠，从左到右，依次是褐、黑、紫。
    这么大的不同赤裸裸呈现在许然面前，只要不瞎，谁都能看出来。
    这么简单？
    他只要说出“眼睛”来，不是直接赢了？
    许然隐隐觉得这里面肯定有诈，小矮人不可能设置出这么简单的游戏，只为了让对手赢。
    他要这么想死，自己抹脖子不就好了？
    他盯着稻草人看了几秒，反复确认三个稻草人的眼珠确实不同，这才谨慎开口：“眼睛……”
    在他张口说出“眼”这个字前半部分的时候，稻草人的眼睛忽地变了，褐、黑、紫变成了黑、黑、黑，大小形状完全一致。
    与此同时，三只稻草人的鼻子发生了变化，分别是鹰钩鼻、凹进去的鼻子和酒槽鼻。
    稻草人有红色的酒糟鼻，这是一件很滑稽可笑的事情，最右侧的稻草人，看起来像马戏团的小丑，但许然笑不出来。
    “猜错啦。”
    小矮人开心地说，“你看，这眼睛完全一样是不是，哪有什么不同？”
    “鼻子。”
    许然飞快地说。
    他刚张口，“鼻”刚发了一点音，三个稻草人们的鼻子又重新变回了凹凹凹，鹰钩鼻和酒槽鼻全部不见了，似乎刚刚发生的一切是幻觉。
    这次，不同之处又变成了嘴巴，稻草人的嘴巴一个紧闭，一个半张，一个大张。
    “嘴巴。”
    稻草人再次预判到了许然的话，许然刚发出第一个音，三张嘴巴又变得完全一致，全部死死紧闭，稻草人的罩衫依次变成了红、橙、黄。
    这次又是衣服了。
    许然看着这无比明显的区别，有点急躁，他知道，在他说出衣服的那一刻，衣服重新会变得完全一致，不同点会变成其他的部位，比如眼睛、鼻子、嘴巴或其他什么东西。
    计时器显示时间变成了9：00.
    稻草人们似乎感知到了许然的想法，它们不再等许然说出部位才发生变化，眼睛、鼻子、嘴巴、罩衫，轮流发生变化。
    这一秒不同之处是眼睛，下一秒不同之处是鼻子，再下一秒不同之处是嘴巴，而后是罩衫。
    眼睛、鼻子、嘴巴、罩衫，不同之处在这些地方按规律出现，每四秒是一个循环。
    这……
    许然把目光向小矮人身上投去，他脸上露出略微惊讶的神情，似乎没有预料到会出现这样的变化。
    莫非这是隐藏规则？
    许然心头一动，紧紧盯着这四个部位的循环，他忽然想到，自己可以适应这些变化的节奏，提前说出变化。
    比如，在三个稻草人嘴巴出现不同的时候，他可以提前零点五秒说“罩衫”，并把“罩衫”这两个字的发音时间，控制在零点五秒左右，这样，当“衫”的尾音说完的时候，不同之处的循环刚好由“嘴巴”跳到罩衫。
    这样，他就找出了不同。
    这个做法说起来简单，做起来难，许然在试了几次之后，发现自己无法把时间控制控制的那么准。
    往往“衫”字说早了零点几秒，不同之处还是嘴巴，或说晚了零点几秒，“衫”字刚发音就被稻草人知晓了，不同之处提前由“罩衫”变成了“眼睛”。
    得分毫不差才行，许然想。
    在倒计时还剩3:00的时候，许然终于做到了这一点。
    “罩衫”，他果断的说，在“衫”字完全吐出的那一刻，三个稻草人的嘴巴同时紧闭，不同之处转移了。
    许然欣喜地把目光向下移，移到稻草人躯干披着的罩衫上，他以为自己已经赢了。
    三个稻草人的罩衫，依次是橙色、橙色和橙色。
    这次，不同的地方，是鼻子。
    这怎么可能？
    许然满心惊骇，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刚才几分钟里，顺序明明一直是……
    “你是不是在想，为什么这次不按顺序来了呢？嘴巴之后，不同之处怎么越过了罩衫和眼睛，直接变成了鼻子？”
    小矮人弯下身子，笑得喘不过气来，刚刚惊讶的神情，已经完全消失了。
    他刚刚的惊讶是装的，许然明白了。
    “因为是骗你的呀。”他一边笑一边说，“我可从来没说过，这些稻草人会按规律变化。我有说吗？规则里有说吗？”
    “恭喜你，成功浪费了7分半的时间。”他“啪啪”拍着手，为许然鼓起掌，他已经看到了不久之后的胜利。
    此时，计时器上的倒计时，是2:30.
    只剩两分半。